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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好像在倒回去。视线一转，皇城的排水沟不见了，眼前变成一座破败的小屋。
“老何！快起来！出事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紧接着是木门被冲破的巨响。
深夜，何誝满面憔悴，头戴一副布满裂纹的眼镜，震惊的看着一个身穿绿色棉袄的青年闯进屋来。
“不得了了！”青年大叫。“村里来抓人了，咱们前天去地里偷苞米的事，被人告发了！”
这人棉袄正面的扣子都没扣好，里面往外哗哗冒着水汽，他里面只穿了件白色背心，背心上印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劳动最光荣”。
“啥？”何誝从炕上爬起来。“这是谁有病吧？掰几颗苞米充充饥，告个毛啊？”
屋外不远传来一阵喧闹，似有一群人正朝这屋子过来。
那青年急道：“别说这个了，赶紧跑吧！”
“啊，深更半夜的，能去哪里？”
“去‘大鼻子’那间院子！那里有口井！”
何誝手忙脚乱，挣扎着套上厚厚的棉袄棉裤，被那青年拉着就往屋子后面冲。
东北的夜极冷。两年前，妻女离他而去，何誝跟着大部队，从南方来到此地，一直不习惯这里的气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里缩着，在被窝里码着书稿。
物资匮乏，天寒地冻。前两天，他好不容易和几个狐朋狗友寻到一块玉米地，顺手掰了几颗苞米回来，谁知还被人发现了。
何誝所住的小屋后面，还有一个院落，院里居然住着一个外国人。
据说，这人是多年前那场半岛大战上的欧洲逃兵，被俘后已在这里呆了多年。
有人说他是美籍的卢森堡人士，还有人说他是德裔土耳其人。没人知道他真名是什么，大伙都管他叫“大鼻子”。
这人的待遇似乎还不错，不仅房子比何誝住的大，院里还有专门的水井。前天去掰苞米，这“大鼻子”也有参与。
绿袄青年扯着何誝，失魂落魄的翻进院里，却见“大鼻子”蹲在屋门口，手里提着一根树枝，上面穿着一串饱满的苞米，正在一个石头搭起来的土灶上烤着。
那苞米烤的焦黄里嫩，冒着诱人的香气，看的两人一愣神。
院外不远又传来人群的喧闹声，愈来愈近。
“看个毛！”青年反应过来，一掌拍在何誝头上。“赶紧下去！”
转头又朝“大鼻子”道：“别吃了！你大爷的，队里马上过来抓人了，跟我们下来！”
不由分说，他将“大鼻子”一把拉起来，也往井口带。
“我的…苞米…苞米…”“大鼻子”还喊着。
何誝第一个下去，刺骨的井水让他直打哆嗦。那青年卡在井中央，手脚撑着慢慢往下挪。再往上，那笨拙的“大鼻子”两手在井边扒着，就是不敢下来。
“五大三粗的，你怕啥？那么怂，怪不得当逃兵！”
何誝一嗓子把“大鼻子”吓到了，他的手一滑，整个人直接从井口落下来，先砸落了那青年人，再一起径直朝水里的何誝落下来。
“我去！”巨大的水花顷刻将他淹没…
何誝猛的睁开眼，感受着浑身刺骨的冰凉。他浮在水面上，却不见青年和“老鼻子”的身影，他的四周，似乎还弥漫着一股臭气。
一片黑暗…只在上方有一个发亮的圆形出口。他还在井里，却不是他梦境中的那口井。
梦境和尘世的杂糅，记忆与现实的切换，令他总有灵魂出窍之感。
他收拾好心神，忍着冰寒和恶臭，爬到井口。探头往外望去，一条狭长的银色碎石带横跨天际，穿梭于一轮巨大的满月和几轮残月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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