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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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玉与千羽正兴致勃勃走出雪庐的大门，却突然见到门外来了一人，沉玉敛了神色，对着那人道：“裴姑姑，你怎么来了？”

裴洛绾的眼神落在千羽身上，她眼中恶意一闪而过，转而温和道：“听说雪庐来了客人，我特来看看。”

裴洛绾这些年在玄剑宗内甚少出来，自从她父亲在十五年前遇难，她心中悲痛不已，加上精神受了刺激，便一直待在东峰内休养。

沉玉对裴洛绾介绍道：“这……这是我父亲的朋友……”

裴洛绾见沉玉支支吾吾的，笑道：“玄明师兄竟然跟妖精做朋友，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裴洛绾语气不善，便是沉玉也听出来了，沉玉解释道：“千羽姑姑不是坏妖……”

千羽将沉玉扯在一旁，看向裴洛绾，“你究竟要做什么？”

裴洛绾眼中充满了恨意，她死死盯着千羽，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还不死？”

裴洛绾形状疯癫，千羽直觉有问题，她右手抓住沉玉，正准备带着他出去，可不妨空中突然落下一物来，即便是千羽反应再及时，可是那物一出来，千羽也落了下成。

金光灿灿的渔网将千羽与沉玉缚在其中，任凭千羽妖力冲天，竟也冲不破这小小的渔网。

裴洛绾凉凉一笑：“别费力气了，这渔网可是用幌金绳编制而成的，任凭你是大罗神仙还是妖魔鬼怪，你都逃不出去。”

千羽试了几次，果见这渔网丝毫没有破绽，她索性也不动弹了，只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来害我。”

沉玉站在千羽身后，见裴洛绾如此行径，也是着急道：“裴姑姑，你快放我们出去，千羽姑姑是我父亲的客人，你如此对我们，若是我父亲知道了，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裴洛绾看向千羽，道：“无冤无仇，若不是因为你，我父亲为何会死，你放心，马上就是你的死期了，十五年前你就该死了。”

随着裴洛绾话音落下，只见天空中突现一团黑雾，未等千羽与沉玉看清那是什么，他们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百里玄明赶到的时候，雪庐中早已没有千羽与沉玉的身影，而空气中留有淡淡的煞气气息，他心中骤然剧痛，十五年前的那一幕犹在他眼前。他被困尧城，于千难万险中杀出一条路来，等他回到玄剑宗时，整个玄剑宗被烧成一片灰烬，他找了很久，很久，可是全无苏鸢的气息。裴洛绾跟他说，玄剑宗被毁全是因为苏鸢，他迟疑，困惑，心中无法平静。

他在雪庐中见到那个婴儿，虽在废墟之中，但依然天真的笑着。

只一眼，他便知道这是他们的孩子。

这么多年了，他无时无刻不牵挂着苏鸢，他在想她是生是死，“弑妖大会”上初见千羽的那刻，他就认出她了，他心中涌起无限的喜悦，可是他只能强装着不在意。

天空中又下起雪来，雪庐中万物都被雪盖住，白茫茫的一片。

千羽甫一睁眼，便觉亮光刺眼的很，待过了片刻，适应后，她才四下打量了起来。

这是一处洞穴，应是在一处河流边，因为她能听见远处湍湍的水流声。这洞穴内打扫的很干净，像是有人久住。她的目光停留在前面的圆台上。

那上面躺了一个人。

可是如今她与沉玉被绑着，并不能看清那人是谁。

空气中尽是潮湿气息，千羽一向不喜欢。她使劲推了推沉玉，沉玉头垂着，嘴里含糊道：“这里是哪里？”

沉玉头疼的厉害，勉强靠在墙上，道：“姑姑，我们该怎么办？”

千羽安抚他道：“你别怕，姑姑会带你出去的。”

沉玉摇摇头：“我不怕，我爹会来救我们的，只是我实在是不明白裴姑姑为何要害我们。”

千羽自然也是不明白这裴洛绾究竟是为何这样做，她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听她所说，像是十五年前发生的事，她不禁好奇起来，这十五年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她默默冲击上身上禁制，索性终于被她破了一个口子，虽不能完全恢复功力，但总算能够站起来，她手掌轻轻抚上沉玉头顶，只见淡淡金光缓缓流进沉玉体内，有了千羽妖力的加持，沉玉的不适也好了许多。

待到沉玉完全能站起来，千羽便收了手，千羽对着沉玉若有所思，这沉玉体制也是奇怪，她方才输妖力时，沉玉很快就接受了，竟无半点不适。

只不过现在如此情况，她也没法多想，先出去才是正理。

她对沉玉道：“我们快出去，此地不宜久留。”

沉玉如何不明白现在的境况，他拉着千羽的衣袖，道：“姑姑，我们快出去。”

两人路过圆台时，千羽瞥了一眼圆台上的人，原来那人竟是一个英俊的男子，男子面白如雪，已然死去多时了。不知为何，千羽竟觉得这人有些脸熟，一个念头忽然闯进她的心中。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她嘴中喃喃道：“柳长云！”

沉玉不明所以：“什么？”

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迎面走来一人。

正是南宫策。

千羽自然是明白了。她看向南宫策，道：“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救活柳长云，你不是恨他吗，为何又要救他？”

南宫策眯起眼睛，不屑道：“我为何恨他，我所恨者青霄也。”

南宫策浑身上下煞气凌冽，千羽不敢贸然与他动手，何况此时又加上一个沉玉，若是沉玉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见到百里玄明时，她倒是没法给他个交代，所以她只想着如何能拖延时间。

南宫策显然是看出千羽的意图，冷笑道：“别在这拖时间，你们迟早都要死。”

千羽笑道：“我们如今在你的地盘，是生是死自然是你的一句话，即便要死，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虽然凤凰血能令死者复生，但若不是自愿献祭者，这功效可是差了许多。”

听见千羽如此说，南宫策看向圆台上的柳长云，面色有所松动，千羽再接再厉，继续道：“只要南宫先生解我所惑，我自愿献血救柳长云。”

“此话当真？”

南宫策竟然真的相信了千羽的话，连千羽都诧异起来，这柳长云当真对他如此重要。

千羽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沉玉不明白两人一来一往所说，只静静听着两人对话，心中却是在思考，他父亲何时才能找到他们。

南宫策看着柳长云，眼中竟然流露出丝丝的伤痛来，千羽见这南宫策也不再说话，想着让他自己开口说出当年情况也不现实，她只能自己开口道：“柳长云当年在无极门盛名颇高，传闻当时的无极门门主南宫刃，也就是你的父亲，心中早就想让他继任门主，只怕那时候你就对他怀恨在心了，对不对？”

千羽故意说反话，南宫策果然上当，他疾声道：“不，不是，我师兄如此厉害的人，他若是想当门主，我双手奉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宁愿与青霄游历人间，也不愿回无极门。”

千羽眼看着南宫策情绪激动起来，继续火上浇油：“难道当日不是你一剑杀了柳长云？说什么双手奉上，岂不是笑话？”

像是被雷击中，南宫策双手抱头，痛苦哀嚎起来，“师兄，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啊……”起来，“师兄，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啊……”

南宫策一声大叫，吓得沉玉紧紧揪住了千羽的衣服，千羽拍了拍沉玉的手，安抚道：“别怕。”

沉玉听得千羽如此温柔的语气，眼睛却渐渐湿润起来，他低声道：“姑姑，你真好，你要是我娘亲就好了。”

千羽没听清，问道：“说什么？”

沉玉摇摇头：“没什么，没事。”

千羽也不疑有他，只冷冷看向地上匍匐痛苦的南宫策。她以眼神示意沉玉，朝着身后石门走去。

南宫策却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狂笑道：“哈哈哈，师兄，当日若不是你执意要救青霄，你又如何落得这般模样，你看只有我才是一心一意对你好，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只愿跟青霄一起，为什么？为什么？那两年，你何曾回来过一次，我日日期盼见到你，得到你的一句夸奖，可是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因为青霄比你磊落，”千羽亦是冷冷看向南宫策，“柳长云宁愿跟一个妖为伍，也不愿回无极门，你难道不想想是什么原因？”

千羽的话令南宫策高涨的情绪陡然沉落下去，他走到圆台前，着魔般的看着柳长云苍白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