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帝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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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朱厚熜想好如何惩戒王守仁，谁知道三天后竟然传来王守仁死亡的消息。据称，王守仁上疏告老还乡的奏章之后，不等朝廷的任何批复，便擅自由几个弟子护送回乡。

嘉靖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卯时在返乡途中病逝于江西南安府大庚县青龙港（今江西省大余县境内）舟中。

据所在地官吏报告，王守仁突然身发恶疾，周身溃烂污臭不堪，几近面目全非，连看病的大夫到了门外闻见恶臭都不敢靠近。

临终之际，弟子问他有何遗言，他说：“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丧过江西境内，军民都穿着麻衣哭送王守仁。

嘉靖闻讯怒摔多件皇室珍品，愤怒的朱厚熜王守仁死后下令夺了王守仁爵位，并封禁了心学，把心学列为邪说，禁止心学传播。受此打击，原本敏感又倔强的朱厚熜从此避居西苑。

在这时候朱厚熜一定想不到，明帝国在一个历史节点上又拐回了原来的轨道，朝着帝国灭亡和民族衰败的道路上继续错误下去。

如果有人能在1508年俯瞰人间，他会看到这一年发生在地球上的那些大事。在中国，大明帝国的实际领导人刘瑾创建了内厂，这是继明帝国三大特务组织(锦衣卫、东厂、西厂)之后的又一更加残暴，更加摧残人性的机构。

在日本，幕府掀起的内讧飓风归于平静;在欧洲，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军队进攻威尼斯共和国失败;在中美洲，西班牙人把非洲的尼格罗人运到西印度群岛作为奴隶，美洲罪恶的黑奴贸易自此开始。

如果擦亮双眼仔细观看，还会看到未来的宗教精神导师马丁·路德正在威顿堡大学慷慨激昂地鼓吹他自己的宗教思想。

如果他专心于中国，则会看到广西柳州的农民起义被血腥镇压，看到山东曹州的农民正在掀起抗暴的烽火，还能看到已上任三年的皇帝朱厚照(明武宗)正在紫禁城里不眠不休地纵欲。

只有一件事，他可能没有看到，或者说，他不屑于看到。这件事发生在大明帝国贵州龙场驿站中，当事人是驿站站长王阳明，这件事叫“龙场悟道”。多年以后，中国思想史会把它定义为：心学的诞生。

没有人看到，是因为贵州龙场在原始森林中，连目光最敏锐的鸟儿都看不到;很多人不屑于看到，因为那时的心学还未散发它最耀眼的光芒。

自心学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它的不同凡响。七年后，王阳明被明帝国的中央政府派到江西剿匪时，他的忠实门徒已达千人。在他1529年离开人间时，他的门徒已以万计。

在他去世的五百多年中，真心实意地把他当作精神导师的伟大人物不胜枚举，曾国藩、康有为、孙中山、毛伟人都是他忠实的拥趸。

1513年，日本人了庵桂梧把心学带回日本，三百多年后，日本人在王阳明心学影响下发动了举世皆惊的“明治维新”，摇身一变而成为世界强国。

所有的一切都无可置疑地表明，心学是一门能让一个人乃至一个国家迅速强大起来的神奇学说。不过在1508年它来到人间时，恐怕没有一人认为它具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或许，如果心学能在大明帝国发扬光大，世界将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中华民族。然而，历史没办法假设。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望史兴叹，扼腕叹息。当然，我们也可以重拾良知，格物致知，知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