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剖划阴阳分界,疾风摧折落叶无边。
青煞之剑,霜冷之语,惊觉众人。未见来人,已知对手非凡。
“藏头缩尾,鼠辈行径。”
玄灯师太气极怒极,冷然一喝,饱涵真力,霎时气动风云涌,天地日月暗。落叶为之震荡,溃不成阵。
清封道人心叫不妙,正欲出言阻止,忽觉流风化劲,银刃穿梭,连忙拉动玄灯师太退开。一步退后,却见玄灯师太先前站立之处,三根银针成“品”字排列。银针贯地,没入半身,此等手段,着实骇人。
变故骤生,渡圆方丈向前一步,护住玄灯师太。太子清长剑在握,只身立于杨羽清、玄灯师太中间:“小友,此间危险,你先行离去。”
杨羽清早先见他有相护之意,怕是已然猜出自己身份,此刻并不为难,更是有意助自己离去,不由暗叹一声。
“孽障尔敢!”
眼见杨羽清抬足欲走,玄灯师太立时出言喝止。杨羽清冷笑一声,看着倒落一旁的土狗尸身,生生忍下心头怒意。正将离去,迎面又是四匹高头骏马电驰飞掣而来。一眼扫过,竟有熟悉之人。当先二人,可不正是裴风战与萧京,紧紧跟随,一者面无表情,青衣如洗,一尘不染。一者神色怪异,似怒似笑,一只左眼由黑布遮掩,想是不能视物。杨羽清心下了然,所料不差,此二人定是青城掌门聂临以及崆峒掌门言达安。一时之间,正统八派掌门聚首,如此阵仗,当真令人心惊。
裴风战马快人急,纵身一跃,已至玄灯师太身前,不待行礼,关切问道:“师太,适才似有听闻动静,不知可有受伤?”
目光一闪,却见青剑插地,口中惊异:“此剑……似是于我派典籍有所记载,只是早已不知下落。如今现世,莫非……”话未说完,余光落处,已看见一旁杨羽清,本欲询问,话到唇边,却又想起四周尚有他人,继而说道:“原来是木青侄儿,好久不见。”
杨羽清曾以“木青”为名,欺骗丘玄归,裴风战索性顺水推舟,也好免去杨羽清灾祸。
“的确好久不见,木贤侄。”
一侧萧京怪笑说道,眼中颇有几分戏谑。
“木青?”
裴风战一语落毕,清封道人四人心中均是称奇。玄灯师太暗叫好险,险些害了无辜。说话间,聂临、言达安先后而至。八人相视一瞬,手按兵刃。裴风战先行发话:“不知来者哪位高人?”
玄音传来,犹如天外秘影,杨羽清难以分辨源头何处。八派掌门却是经验老道,只看青剑、银针插地势态,便已断出来者方位。
“呵,”一声冷笑,如千里冰封,冻得众人心头一寒:“峨嵋刺、青城锤、昆仑刀、崆峒掌,贵派武学博大精深,却舍本逐末,改习剑术,无怪先贤惊才艳艳之学,而今所流,只剩得十之七八。”
声冷音冷,清脆之中,犹如玉石滴落,来着竟是女子。
循声而觅,眼前空无一人,只有东升旭日,冉冉而起。
玄灯师太心知来者非凡,却不愿输了气势,凝音成线,乍然一喝:“纵然只留得一成功力,也足以涤荡妖氛魔气,还天下清白。”
“好,好一个还天下清白。”
玄音又至,冷然嘲笑:“善恶不分,如何还以清白?自保不能,又怎能还以清白!”
一声高过一声,宛如摧枯拉朽,卷起层层落叶,漫天飞舞,迷蒙众人眼界。
沙叶飞旋,但见一人,呵气纳劲,弹指破风,霎时乱叶溃散。清封道人凌然而立,朗声说道:“阁下手段高妙,何不显身一见。”
再弹指,一粒灰白石子激射而出。且听得一声闷哼,一名粉衣女子如凌波微步,踏风而来,随即,便是一阵嘹亮霸词。
“青山转,山转不过九重天;青山绕,山绕自在生死间。魑魅独行千万里,魍魉无际倚鹤观。”
声消,人至。粉衣女子应声而落。见她螓首蛾眉,姿态婀娜。脸上,带着一张面目狰狞的面具。双眸环视,毫无情感。右掌紧握,劲力一到,指缝间徐徐划落些许灰白粉末。一张口,亦是冷言冷语,不着人情:“许久不见,道人功力精进如斯。弹指为风,一招破我音玄之法,此等功力,小女钦佩。”
来人现身相见,七派掌门齐齐一惊。渡圆方丈当先开口,宣颂佛号:“原来是女施主,救命之恩,不敢或忘。”
裴风战不明就里,疑惑间,太子清点头道:“此人便是在我等身中妙手毒王毒雾后,出手相助之人。”
裴风战恍然大悟,但今日之举,对此女行径,一时不甚了解,也不多言,静立一侧。
清封道人先是一声感谢,继而说道:“姑娘如此年纪,便习成音玄之法,凭呼喝之力,御丈外之物,又以血肉之躯,碎坚韧之石,贫道更为拜服。初次一见,未及答谢,今日再会,可否告知家门。”
“呵。”
粉衣女子冷笑一声,也不回答。目光在八派掌门面前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杨羽清身上。只见杨羽清虽然已是蓬头垢面,但俊朗之中,别有几分坚毅,默然而立,竟有熟悉之感。美眸流转,稍稍一颔首,似问似答:“木青?老木头门下之人?”
“嗯?”
杨羽清见此女能为,当是一代天骄,此刻一番话来,浑然无迹可寻。稍一迟疑,索性点头称是。
粉衣女子应了一声,松开右手,一阵灰白粉末迎风飞洒,赫然便是适才清封道人弹出的那粒石子。她拍了拍双手,自顾踱步而行。蓦得一定身,骈指为戟,直指裴风战:“点苍剑派入驻太原,有多久了!”
蓦然一声发问,似狂似妄,惊厥众人。点苍剑派,中原正统之龙首,何曾为人如此置喙?饶是曾有救命之恩,八派掌门亦是心中不悦。裴风战尚未回答,玄灯师太却觉正统门面尽失,冷哼一声:“姑娘所管,未免太宽了些吧。”
粉衣女子独自冷笑,全然不将玄灯师太放入眼中,自问自答:“自七世祖师迁点苍剑派至太原,算来已有一百七十九载,裴掌门,我所言可是属实?”
裴风战稍作迟疑,点头说到:“不差分毫。”
粉衣女子又道:“那敢问裴掌门,点苍剑派,其名由何而来?”
裴风战见她如有逼问之意,一时却猜不出所谋为何。按下心绪,泰然说道:“我派于滇边点苍山立派开师,自然以点苍为名。后师祖闭关钻研剑道,大成于天下,是以更名剑派。”
“好,”粉衣女子点头称是,随即双掌轻拍,忽而语气骤然一冷:“既然点苍剑派之属滇边,当年七世祖师入驻太原,亦不过养精蓄锐,为他日收复失地暂做准备,其中缘由,裴掌门想来熟悉。放眼而今,裴掌门可谓中原正统之盟主,威风赫赫,可曾思念此事,还于旧址,抑或为私情牵绊,早将先祖之训,背于脑后!”
说道最后,语调陡然一升,已是责备,其中寓意,裴风战心知肚明,但此女对点苍剑派之事,近乎了如指掌,又不得不令裴风战心生戒备。
“混账!”
萧京突然怒骂一声:“我等中原正统之行事,岂容他人置喙余地……”尚未说话,太子清等人急喝一声:“危险!”
却已然迟了,一双粉拳,如闪电霹雳,急急打来。萧京早已看出此女武功或在自己之上,出言挑衅,亦是料得此局,却料不着来势之快、之猛,竟前所未见,不由背脊一阵冰凉。好在他经验老道,转身挪步,避重就轻,层层化消力道。
粉衣女子一双妙眸闪过凶光,招式倏忽一变,化拳为掌。但见双掌凝气,一瞬之间,已成青碧。招行诡异,指东打西,破开疾风阵阵,运转刚柔飒飒,如轻似重,式式催人性命。
照眼之间,已是生死之决。萧京万料不及,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招式狠辣如斯。闪身退步,生死关口,不知轮回几何,惊骇得满头冷汗,竟无招架之能。
粉衣女子得势不饶人,掌劲挥洒,如佛祖拈花,如反弹琵琶,尽展曼妙身姿,尽露奇妙功法。萧京终究一派之掌,且挡且退,渐定心神,旋身避势,劲透一拳,誓要开山裂石,搏回生门。
拳掌相交一瞬,萧京心中震撼,更胜先前。拳力所及,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反观粉衣女子,手掌柔若无骨,顺着萧京铁拳,攀上手腕,扣向萧京脉门。萧京惊骇之下,“劈空掌”绝式再出,掌椽化刃,横扫如刀,似金刚挥斧,山河尽折。
粉衣女子识得厉害,不敢硬接,当下转化柔势。立身,收劲,一引一带,口中娇吒一声:“‘烟云断月’!”
崩掌发力,直催金刚威仪。震撼一掌,二人各自后退。
萧京一退五步,胸口剧烈起伏,张口欲语,却是一口血箭喷出,又是一退。好在太子清眼疾手快,将其扶住。手探脉门,虽然并未伤及腑脏,但内息已乱,真气大损,更有一股阴寒之气汇聚不散。“好歹毒的武功。”
太子清眼一凛,生出几许薄怒,上前一步,抱拳道:“姑娘好身手。区区不才,愿以‘折梅手’讨教几招。”
粉衣女子双掌背后,长舒一口气,青碧双掌复又一片粉白,唇角勾勒一抹嘲弄:“雪山剑派‘折梅手’脱胎于‘大擒拿手’,招式开阖有度,又取‘小擒拿手’灵巧多变,的确奥妙非常。然,我身所修,恰是转实化虚,讲究阴柔诡秘。太掌门,还感觉不出么?”
太子清疑惑之间,只听颤然低哼,惊见萧京浑身颤栗,半跪在地。众掌门一阵惊愕,清封道人终究冷静非常,一手按在萧京脉搏,只觉触手所及,阴寒之劲贯彻萧京全身,有意凭借多年太极劲逼退,却始终无法捉摸,如烟如幻,诡异绝伦。
清封道人脸色骤然一变,看向粉衣女子的眸子,不由多了几分敬畏、几分愠怒、几分惊骇:“这是倚鹤楼绝技,‘碧澜烟手’!”
说到最后四字,素来淡薄的声音中,竟然多了许些不可置信。
便在众人诧异之际,粉衣女子身一动,掌一挥,落叶惊散,青剑在手,更添冷煞风寒。风冷,剑冷,人更冷。三尺青锋,宛若秋鸿翩翩,至极之处,不见剑锋。手一振,薄如蝉翼的剑身轻颤,发出一阵轻吟。众掌门亦是识宝之人,倒吸一口凉气,暗中赞叹。饶是杨羽清这般年纪,仍不禁脱口称绝:“不世绝品。”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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