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新人们失望的是,敬事房新制的牌子虽都摆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却选了怡嫔侍寝。次日还在难得的清闲时间去了翊坤宫。这让翊坤宫的小主们既欣喜又紧张,除了朵儿。
她对三爷一直以来虽然印象都很好,但如今忽然要将两人之间强行换成如今的关系,她确实无法适应,加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每次想到皇权宫规时,她都担心得不行,让她如今有些害怕看到他。
旻极向低头跪了一地的人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朵儿身上,看到她今日穿了件水蓝底霜菊白纹的衣裳,颜色有些素,衬着她的病容显得更苍白了,心下想着她还是穿暖色的衣裳更好看些。
“今日得闲来翊坤宫坐坐,大家都不必守着,各自忙去吧。怡嫔陪侍便好。”
方才还一脸高兴的淑贵人有些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先回了东殿。朵儿松了一口气,赶紧回房没敢再出来。正无事,韵常在来了。
“贵人总在房中对身体不好,应该多出去呼吸些清新空气。”
这几日两人在西殿相处得挺好,总听着一个比自己年长的人恭恭敬敬地叫自己“贵人”,朵儿有些别扭。
“温姐姐你比我年龄大,不如叫我妹妹吧。”
温蘅韵虽然有些意外,但十分高兴。
“我只是怕僭越了,若是妹妹不嫌弃,我便今后都这么叫了。”
两人便靠在罗汉床上闲聊。温蘅韵是书香世家出来的,知书达理,即便与朵儿闲聊,也不会让她感到窘迫。
“我挺羡慕你的,说话总是这么好听。只可惜我不会用那些词呀诗呀的。从前还被笑话过。”
“人各有所长,妹妹总有自己擅长的,何必以己之短度他人之长,不必自寻烦恼。”
朵儿觉得她说得有理,仔细思索着哪些是自己擅长的事情。不想忽然听到一个低沉但洪亮的嗓音:“韵常在说得不错,朕记得你的绣工就挺好的。”
两人惶恐地从床上下来向已经进了房的皇上行礼。
原来旻极在怡嫔房中坐了小半日,想起朵儿身体有恙便来看看。怕朵儿睡下了,便示意不要通传,径直走了进来。
“既然病了就不用行礼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扶朵儿。当皇上的手触到朵儿时,朵儿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去,却被皇上稍稍使劲拉住了,还亲自将她扶到了罗汉床上坐着,自己则坐在另一边。
“韵常在也平身吧。”
温蘅韵看到皇上还拉着朵儿的手不放,忙开口告退:“臣妾也打扰了贵人许久了,请皇上允臣妾先告退。”
皇帝点了点头,朵儿却有些慌张起来,若是韵常在还在,或许她更好应付一些,便脱口道:“我成天在房间里,难得姐姐来和我说话,不如姐姐再坐坐。”
说完才想起她做不了主,转头又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我们进宫这些日子皇上都不在,今日难得一见,皇上让温姐姐留下可好?”
看到皇上犹豫的样子,温蘅韵又行礼道:“也不是臣妾不肯陪妹妹,而是臣妾想起近日作了一幅画本想皇上回宫便呈上,如今却未完工,实在惭愧,想尽快去完成好让皇上过目。”
这台阶设得倒是挺好的,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都说韵常在自小就和父兄学习书画,温侍郎的字画确实是好,那朕就等着你的画作了。”
温蘅韵口道领旨后离开了。这可急坏了朵儿,温蘅韵走出去后,她慌张地转开眼去不敢看他。旻极盯着她的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你怕我?我记得你从前可不怕我的。”
“回皇上,臣妾没有,只是不太舒服而已。“朵儿说着“臣妾”二字时有些别扭犹豫,旻极看出了她的拘谨和紧张。
“我记得我说过没人时,你可以叫我三爷的。”
朵儿诧异地看了看左右的宫人,三爷竟不把这些贴身的宫人当作外人。
“那是小时候不懂事。“
朵儿害怕与三爷对视不仅仅是心有所虑,而是她感觉到三爷看她的眼神与从前不同了,不再是那种平淡能安抚人心的,反而有几分像珉佑。想到珉佑,她不禁又伤心起来。怎么又想起他了呢?或许因为他们是兄弟,眉眼间有相似的地方么?
“规矩是人定的。我说可以便可以,难不成你要抗命?“
这霸道又任性的话怎么听起来有阿兰珠的风范,这小小的调侃竟也缓和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感。
“臣妾两样都不敢。“
朵儿没发觉自己这句话竟有几分耍小性子的味道。看到她似乎放松了些,旻极有些高兴。
“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放你回家去?”
朵儿没料到三爷竟会说到这件事上。
“您是皇上,对天下人说的话自然要作数的。”
朵儿想起十一公主和她说过的话,想起他的不容易,她又怎么能把如今的状况怪到他头上。
“皇上……三爷您的决定必定是有您的用意。选秀这件事关系广泛,总不能为我一个人开了特例。”
“可是你不高兴。”
这句话说破了朵儿的真心,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旻极看着她语塞的样子也不着急,只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
“思乡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害怕对我说,今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多让你父兄来京,或是……”
后半句他没说,朵儿也没在意,只听能让父兄多来京,她便已经非常高兴了。回神来要道谢,却见他捏着自己的手把玩得不亦乐乎,她忽然觉得脸上一热,便想抽回手来,可又想到如今自己和他的关系,似乎他这样拉着自己的手也是合情合理的,只能窘迫地道了谢,僵直坐在那不知再说什么好。好在外间的通传解了她的围。
“皇上、小主,淑贵人来看望小主。”
旻极面上略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宣了淑贵人进来。朵儿趁着他走神,忙抽回了手,旻极发觉时回眸看了她一眼。
“臣妾想来看看霜贵人的身体如何了,没想到皇上在这儿。”
“谢谢淑贵人关心。”
“我今日正好做了些补汤,已经问过御医,与霜贵人的身体正合适,所以才带了些来。皇上若是不嫌弃,不知是否愿意试试臣妾的手艺?”
本来还想再多待些时候,和她多说说话,没想被打了岔,旻极此刻兴致已消,起身说道:“朕还有正事,便不多待了。既然来了,你们俩就作伴聊聊天。”
说着又转身看着朵儿:“你可要保重身体,总不能等你父兄来时,自己却一副病容,岂不是要让他们担心。朕也会很担心的。”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朵儿既惭愧又矛盾,只低下眉眼应了一声。
日子便这样平淡如水的过去,她的身体也没有起色,时间一长,皇上还是觉得不妥,亲自过问太医院的诊治情况。太医院看到皇上如此关注,忙换了口碑更好的范御医来,朵儿故意在换药前两日不去碰那荷包,最后也算是过了关。
“小主这体质是长期累积下来的,许是遇到了什么忽然引发了出来。”
而后只是调整了药方和嘱咐了些饮食起居的事项,并没有察觉出异常。待御医走后,朵儿长舒一口气,又把荷包拿出来贴身带着。
正逢入夏换季,忽然一日半夜下了场暴雨,一热一凉,又与那荷包的药性相叠加,朵儿还真是病倒了,足足在床上养了半个月。恰恰在这个时候,怡嫔有喜了。原本每日来看朵儿的怡嫔自然必须遵守御医的医嘱不得再来照顾朵儿,只能每日派院中的宫女来看了朵儿的情况后再传话回去。
这日皇后过问了怡嫔的脉象后,忽然想起朵儿的病。为了皇嗣也为了朵儿能安养,皇后决定让朵儿移宫别居。朵儿倒是无所谓,欣然地接受了安排。可宫中的各种猜测便出来了。有说她在宫中多年,因选秀好不容易封了贵人,才熬出头却因病不能侍奉皇帝,实在是可怜;有说她才封了贵人就病了这许久都没有起色,想必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也有说她做公主伴读时便有媚主行为,才惹得皇上特例赐封的,如今这样怕是应了罚。有些流言确实说得难听,传到皇后耳朵里,皇后自然容不得后宫有流言惑乱,下了严令要查,最后虽没有查到源头,只办了几个嚼舌根的,也算是压下了,可到底众人眼里如何看待朵儿,还是难说。
“那些嚼舌根的人也是活该,谁让他们造谣的?“
柳影一边在给朵儿收拾一边忿忿地骂道。柳月看到朵儿有些难过的样子,忙制止道:“这事皇后娘娘都禁了众人的口,你还嚷嚷,还嫌瞎说的人少吗?”
柳影才发现自己冒失了,忙向朵儿告罪。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虽然不高兴,但是我也没办法堵住众人的嘴。”
“若是能知道是谁传的,一定请皇后娘娘严办。”
朵儿无奈地笑了笑:“知道又如何,只怕皇后娘娘也不好办的。”
从前宫里有这些事情时,她听着十一公主和她说着那些背后的人事,她如今按图索骥自然也有些眉目,可是她也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知道便能去纠正的,若是做错一步,不仅不能如愿,还会危及他人。何况如今只有她一人独自面对,没有人能给她出主意,她更需要谨慎。
“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管他人口舌。”
正烦恼着,温蘅韵走了进来。
“好在你信我。”
“我日日见你,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
朵儿听她这么说,想起娜仁托娅偶尔流露出的冷漠,还有珉佑始终没有给她的交待,心中只摇了摇头。温蘅韵的真诚实在可贵。这段时间,朵儿也看出了她虽然外表温柔如水,可心中却有自己的倔强。又听温蘅韵继续道:“我正想去求怡嫔和皇后,让我跟你移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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