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争夺（十）

孟峋与孟岐的军队在知嘉口汇合，孟岐向孟峋说明孟桓的意思，孟峋沉吟了会儿，答应了下来。他让孟岐留在知嘉口收复被孟屹占领的城池，而自己则领着军队抄近道前往洪门关包抄孟屹军队。

同时断了孟屹的前路和后路，再杀他个措手不及。介时就算孟屹再难逃出生天。

烽火狼烟不断，师兄和孟岐一起去前线围剿城池。楚行舟待在军营里，注意到了先前带她去见孟岐的那名青年男子。

他是孟岐的军师，平日里沉默寡言，总是喜欢独自下棋博弈。

某日楚行舟闲着无聊，与他下了一盘棋。

他很厉害，是棋盘中的高手。

普天之下放眼望去，她觉得或许只有白庭深能与他一决高下。

“公子棋艺高超，小女深愧不如。”

“姑娘谬赞了，能与在下对弈这么多回合的人少之又少，姑娘的棋艺也是很好的。”

“不知公子姓名？”

他低头拾着棋子：“你唤我浮丘吧。”

楚行舟心中一笑，浮丘可是个好名字啊。“原来是浮丘公子，我姓江名纾，不妨交个朋友？”

浮丘抬眸，看见楚行舟意味深长的笑意。“其实在下一直很好奇，为何一个女子，会投身于波谲云诡的争夺？”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我是个女子又如何？哪本圣贤书上说过，女子不能和男子一般谋取功名？”

“我不是这个意思。”浮丘笑了笑，“姑娘的家人呢？允许姑娘孤身一人前来？”

楚行舟垂眸：“我没有家人，真正的孤家寡人。”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与姑娘倒是同道之人。”

“怎解？”

“我亦没有家人，前些年从了军，九怀王瞧我有些智谋，便让我做了军师。后来班师回朝，他看我既无去处，便让我留在了王府。”

“王府里食客众多，但君子同而不和，小人和而不同。你看他们整日和乐融融，可又有几分君子风度呢。”

楚行舟确实听闻过九怀王府里鱼龙混杂，在朝中的时候不少官员也对此嗤之以鼻。如今看来，倒是九怀王府里卧虎藏龙。

这是孟岐与其他皇子最大的不同。

就如他的字一般，潜尧，潜藏的尧舜。

他向来分得清谁是有用之人，谁是无用之人。于是便在一群无用之人里藏着有用之人，从而麻痹他人耳目。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孟岐隐藏了这么多年，确实要出手了。

这是孟岐搭起的棋盘，而他们都是弈棋之人。

“浮丘公子，可否与我讲讲边疆的事？”

浮丘浅浅一笑：“你想听？”

楚行舟点点头。

浮丘拿起桌上的折扇，手腕一抖便将它展开，从容地把玩：“昔日王爷和我去的都是西境，那里曾有一个小国家——但被当今皇上还是齐王的时候摧毁了。虽说这个小国家灭了，但也生出了许多部落，他们经常骚扰西境，企图侵占我们领土。王爷去的时候，正逢其中较为强盛的部落侵犯边境百姓。北定王素来与王爷不和，便一直打压着王爷和他的亲兵，但打仗时，是王爷带着三千亲兵进了敌军主帐，取了首领的人头。”

“可我在京城听见的明明是——”

“是北定王拿到的。”浮丘微微一笑。

“自己弟弟的功劳也抢，心眼实在是小。”

“那次统率全军的其实是北定王，王爷这么做，确实忤逆了北定王的命令。”浮丘继续道，“后来我问王爷，王爷没有感到气愤吗？王爷只是回答我说，他想要的东西在西境时就已经拿到，功劳不功劳的，在他眼里并不重要。”

想要的东西……

那次出征西境，是皇上逼着他去的。可若是他想要的东西在西境——那不成，这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后来那个部落派人来投降，北定王的意思是接受他们的投降，毕竟跟他们耗着打也不知何时是个头。但是王爷不同意，认为应该一网打尽，剿灭敌军，一来接受投降，边境百姓会感到不平，而来若是放任敌方回部落，勾结起其他部落，介时强壮起来便更加难办。无奈兵权在北定王手上，最后还是同意了他们的投降。”

“北定王越发看王爷不顺眼，便想贿赂王爷身边的亲信。那个亲信听说是跟在王爷身边很多年的，叫钟信。”

楚行舟的眼皮跳了跳。

“钟信不肯接受北定王的贿赂，却没想到被北定王忽悠着，去敌军营帐走了一回，后来被北定王诬陷是敌军的卧底，因为他私自出营，违反了军纪，又被一口咬定是叛徒，王爷想保他也保不了。他就在军营，被处死了，是被王爷亲手处死的。钟信说，只有死在王爷手里，不亏。”

“你别看王爷平时爱笑，其实他心里装了太多伤心事了。”

“不止是王爷，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太多伤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