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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新生入学,别人都是父母陪同,只有许星独自带着大包小包坐地铁转公交,千里迢迢去学校。
地铁很挤,许星拎着两个箱子,背着两个包赶了很久的路,浑身黏腻,车厢里彪形大汉的汗臭味,加上韭菜盒子的刺激气味,熏得人头晕。
但许星心情很好。
10岁那年父母出车祸去世,许星跟着外婆住在舅舅家。
她从小的愿望就是搬出来自己住,这样就不用每天做饭一家人吃,不用住在狭小屋子里,不用多吃点东西都觉得亏欠了别人。
从小寄人篱下,许星学会了看人脸色,并且胆子很小。
在看到车厢有个男人在摸男生的背包时,她是不敢开口的。
男人从包里摸出手机后就收手了,转头盯上许星,时不时瞄她身上的包。
男人离得越来越近,许星手心汗都出来了。
包里放着这学年的学费,是暑假打工赚的,如果丢了,许星连学都上不了。
在人凑近她时,许星终于壮起胆子,跑过去拍了拍男生。
男生转头,那一刻许星承认她被吓到了。
尖尖的下巴,突出的颧骨。
看着就像个病入膏肓的患者,瘦得惊人,许星恨不得扭头就走,但看到偷瞄的男人,她硬生生忍住了。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许星颤颤解释:“有人偷了你手机……就是那个人。”
男生顺着手指看去,一下注意到在偷瞄他们的男人。
观望中的男人看情况不妙,立刻挤开人群跑掉,但车厢的密度限制,让他没走多远就被男生追上了。
太好了,许星呼出了一口气,心下稍安。
可后面的情况堪称魔幻。
男生没有把小偷打一顿或是报警。
他拿回自己的手机后和男人说了什么,之后小偷从兜里掏出200块递给他。
男生似乎满意了,接过钱,轻飘飘放了他。
车厢开了,小偷跟着一众乘客出去,男生冷静地把钱装进自己兜里,淡漠平静,一切仿佛结束了。
许星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嘴都张成了一个o,她僵硬地看男生在自己旁边的空位坐下,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包。
她老实坐着一言不发,生怕男生反过来问她要钱。
而男生坐下后丝毫没搭理许星,一句问好或是谢谢都没有,冷漠地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许星松了口气,男生的无视反而让她自在,不用绞尽脑汁去应对别人的感谢或是应对别人的质疑。
对于许星这种恨不得全世界忽视她,让她活在真空世界的人十分友好。
新的一波乘客上车,车厢重新拥挤起来。
许星像个蘑菇一样缩在位置上,只求顺利到学校,不要再有波折。
但越不想发生的事,往往越会发生。
一位胖实的大妈分开人群,十分精准地走到许星面前,看了她两眼。
许星和她挑衅的目光对上,怯懦地低下脑袋,这仿佛给了中年大妈某种特殊信号。
只听她“哎哟”一声,开始抱怨今天工作多累,运气不好,又刮风又下雨,老寒腿疼得都走不动路了。
总而言之,要是能有位置坐就好了。
许星听着听着脑袋更低了。
她知道大妈的意思,可自己行李实在太多了,她拼命把箱子往自己身上扒拉,背包一前一后挂着,才能勉强将它们安置在狭小的空间里。
如果把位置让出来,她的行李将无处安放,身后的包还有失窃的危险。
许星坐着不动,没敢抬头,祈祷大妈忽略自己。
拜托了,还有两站就到了。
等了一会儿,最瘦小的女生无动于衷,大妈立刻沉下脸,指着许星高声起来。
“我说你年纪轻轻,心这么坏呢?没看到老人家需要座位吗?大家来看呢,年轻人这么没有爱心的,父母没有教你尊老爱幼怎么写吗?”
“没素质!”
挨着许星的女生听到这话,身体立刻挪远,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而左边男生依旧在闭目养神。
许星心里咯噔一下,没料到大妈会直接骂她,许星能感觉到整个车厢的目光聚集过来。
她从小到大没有这么瞩目过,也没和人起过争执,燥得她脸都红了。
“不好意思……”她下意识道歉,拖着厚重的行李起身,打算把位置让给大妈,以求息事宁人。
许星刚一动,旁边的男生就睁开眼。
许星看过去,不知怎么,心里涌现出期待。
他会不会说些什么?
是不是看出了其实她比生龙活虎的大妈更需要这座位呢?
许星眼里的渴望溢出来。
可惜男生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便闭上眼睛。
“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
许星拖着沉重的行李挤进人缝里。
心里有点难受,但她装作平静的样子,像往常那样安慰自己。
没关系,这没什么,你不是经历过很多了吗?
撑下去,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大妈冷漠看着许星搬完行李,嘴里仍在嚷嚷。
“这才像样嘛,这么大个人了,基本的礼貌都没有,还得让我教,你爸妈是死了吗?”
挤得满头大汗的许星,听到这句话立刻绷不住了,她眼眶瞬间红了,泪滑下来。
许星狼狈地伸出手擦拭,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像受伤的动物急于寻找庇护所一样。
大妈看着狼狈的许星,得意洋洋挨着男生坐下,她挎着的包蹭到男生的手臂。
一直闭目养神的他突然睁开眼。
男生看了大妈一眼,随即冷冷道:“滚。”
“别挨着我。”
话音刚落,壮实的大妈就倒在许星脚边。
戏剧性的反转。
许星唰地后退,看着大妈和男生,不知道这是什么展开,眼泪都凝固在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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