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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枚枫欲说还休,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过了一小会儿,公孙敬义微微一笑,禁不住反问了一句,“枚老弟,你说的那个她,是不是卫皇后?”
公孙敬声是皇后卫子夫的亲外甥,自小就很受这个姨母的宠爱,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能够高居九卿之一的太仆,也与这个姨母皇后的暗中提携,有着很大的关系。
那天上午,与父亲在其书房密议如何营救兄长的时候,说句大实话,别说久经宦海沉浮的公孙贺了,就是初出茅庐的公孙敬义,最初也有过要走卫皇后这条路线的想法。
可是,经过父子两人一番很深刻透彻的分析,都不约而同地否定了这条路线。因为,这条路线表面上看,非常直接有用,但实际上,暗藏着不可预估的巨大风险。
汉武帝刘彻是怎样的一个人,担任太子舍人多年的公孙贺非常清楚。当初,刚刚登上皇位,还没有坐热坐稳,为了达到自己独揽皇权的目的,就连窦太后也敢当面直言顶撞,更何况对待手下的大臣呢?
对此,公孙贺还冷笑着打了一个比方,就像阳光照耀下的海洋,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很安全,但下面潮流涌动暗礁林立,弄不好,到头来,会落得个船沉人亡的可悲下场。
今天,枚枫也想到了走卫皇后这条路线,在公孙敬义看来,非常正常。因为,不论谁遇上这件事情,都会自然而然地首先想到这步棋。毕竟,公孙敬声是卫皇后姐姐卫君孺的儿子,也是她的亲外甥。
“公孙兄,你说的很对。”见公孙敬义一语道出了自己的心思,枚枫胆子不由得大了起来,笑嘻嘻地又说,“只要卫皇后在皇上枕边吹吹风,哪怕一点点,那可比干什么都要强很多很多。”
公孙敬义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前走去。在太学宫,尤其是在这个很敏感多疑的时期,他不想过多地谈论卫皇后。因为这个话题会不可避免地牵涉到当今皇上,还是少说为妙不说为佳。
见对方不再理会自己,只是不做声地大步向前走,机灵的枚枫自然明白了。随即,自嘲似地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让我再想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好办法。”
“还是算了吧。”公孙敬义没有回头,边走边冷声说,“枚兄弟,这件事情很复杂。弄不好,把你我也会牵连进去的。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等今天下午散学后,就去师伯司马迁家里,一则探视这位已到垂暮之年的孤苦老人,已尽弟子之心,二来呢,听听这位精通史学的太史令,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在公孙敬义的记忆里,司马迁可是一个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对任何事情,不论大小轻重,都有自己很独特深刻的看法。不然,怎么能够胜任太史令这样的官职呢?
司马迁的住所位于长安城一处很狭窄的小巷深处,非常僻静,很少有人光顾,可以说,门可罗雀,与那些达官贵人高大气派威严的府邸,以及门前的车水马龙,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映着夕阳,站在这位曾经深受汉武帝宠信的太史令低矮破旧的门前,公孙敬义内心深处蓦然一动,竟情难自禁地涌出了一股很浓重复杂的感慨。
“常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片刻,他默诵了一遍贴在门框上的这副龙飞蛇舞而沧桑厚重的对联,忍不住长叹一声,就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叔叔,你找谁?”一个五六岁的虎头虎脑的男孩子正在院子里玩耍,见公孙敬义走了进来,瞪着两只大眼睛,很警惕地问了一声,“你是不是找我外公?”
公孙敬义走到跟前,用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随手掏出一个陶瓷小人递了过去,很亲热地说:“小朋友,你说的很对。我是你外公的学生,今天特意来看望他老人家。”
小男孩紧盯着对方手里很可爱的五色陶瓷小人,眼睛里流露出非常明显的喜爱,但神态犹犹豫豫,没有马上接受陌生人送他的这一礼物。
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尤其是陌生人的礼物,这是母亲从小对他的告诫,千叮咛万嘱咐,此刻,又一次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了女人清脆响亮的问话声,“杨恢,你在跟谁说话?是谁来咱们家里了?还不赶紧请进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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