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是要去寻她的手,握住才觉得安心,露出孩童般脆弱无辜的笑容。
她躺着没有动,由他握了十几分钟,才一言不发地抽出来。裸足踩在地板上,捡起掉落的衣服,背对他一件一件穿上。收拾利索了,就这么孤立无援的站着,始终不肯转过身。
沈望默默地看着她,胸怀便一寸一寸凉下去,直到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消失。
临去前,甚至故作镇定地留下一句,“你歇好了就走吧,我会记得吃药。”
肌肤之亲,不过是以幻觉交付了幻觉。仿佛他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出现,成为抵抗寂寞的工具。
她执意要与他保持距离,两人的身体似乎从未彼此深入过,背过身便无尽遥远。
没有任何关于彼此之间前景或未来的讨论,也不肯给出任何承诺或交待,她还需要时间来消释这突如其来迸发的剧烈情感。一时难以理清,只能逃开。
伤口的痛逐渐清晰,沈望颓然闭上眼,如躺在苍茫雪地。
有时昏睡有时醒,天色又暗。期间门铃响,原是女佣把整套干净衣裤送来。他追问欢喜去了哪里,女佣只是茫然摇头,什么都不知道。
直等到晚上九点,他终于确认她不会再回来。
沈望穿戴整齐,拆开一只烟盒,想给她留张字条。千言万语涌到唇间,却一个字都写不出。又磨蹭了好几个小时,空白的烟盒摊开在桌面,只留下一行干巴巴平淡句子:等我把旧事了结,再回来找你。
她是他心尖上的那一点贪婪。不多,足够成为余生里所有背道而驰的理由。
他认了。
第二天晚上,欢喜回到家,发现房间有朦胧亮光。他是怕她回来的时候,屋里黑灯瞎火太冷清,特意留了盏灯。这无常里,百密而无一疏的温柔。
欢喜捡起烟壳看了许久,眼泪吧嗒掉落,把字迹模糊。
枕被间还留有他的血迹和气息,发陈变暗。她也懒得换掉,直接拉过被褥睡进去。
从那天以后,再没有过沈望的消息。
他失言了,彻底失去踪迹。不作任何解释,也不曾回来找她。
北京方面数次催促,欢喜都用各种理由拖延。但她忍住,不肯拨他的电话,也不去打听他的消息。寒冷与寂静里,心渐渐皱缩成团。日子也还是一样地过,每天吃饭睡觉工作,抽空陪伴女儿。
繁星追问好多次,“沈望去哪里了?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欢喜想了想,微微低下头,带着歉意说:“我真的不知道。”
都是成年人了,露水之欢不代表任何。或许他的执念,终于在这场短暂的欲望里得到赦免。这个好胜又凉薄的人啊,再一次完成了对她的征服与离弃。
也行吧。若他觉得这样更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人到了一定年纪,经过太多得失,再也不会质问、哭喊或撒娇。新的疤叠上旧的,渐渐变得很硬,摸上去没什么感觉。痊愈的意思就是,可以和隐秘的痛共存,不介意带着它过一生。
直到半个月后的某天,团队的负责人打来电话,问她可否考虑独自完成龙袍的复原。
欢喜一时不解其意,含糊应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宋缂的部分,光靠我一个人很难解决,沈先生那边,又还没商量好……”
对方顿了顿,用异样的口吻说:“我们也一直在跟沈先生联系,发生这样的事,实在很遗憾。只能说,节哀顺变吧——”
“您打错了。”她不肯听完,挂掉电话便把手机扔出好远。
掉落无底深渊是什么感觉?以为痛彻了骨,之后便百毒不侵。原来崩塌那么轻易,逃离已来不及。泥沙俱下的掩埋,堵住口鼻,连呼吸亦不能够。
她一直不肯去找他,潜意识里,是宁肯相信他薄情,也不愿相信他会出事。
无须主动证实,残酷怎么可能让人躲开?沈立很快也找上来。
仿佛一夜老去十岁,头发白掉大半,人也形销骨立。
欢喜样子好不了多少,勉力撑持住了,梦游似地请他进门。两人面面对坐,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讲起。
沈望回去要解决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昂山廷。
匮乏之人心中常怀怨恨,会先腐蚀和他最接近的人。不能再放任错误继续,必须要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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