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 Endless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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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Endless序幕

“嗨，别过去，危险！”

程启思回过头。有个深肤色的男人在远远地对他招手，操着一口蹩脚的英语说，“那边的海底下到处都是海藻，别游过去，会缠住人的！”

程启思怔了一下。他低下头，海水碧蓝澄清，可以相当清楚地看到海底的沙子。有趣的是，这里的海沙都是红色的，暗暗的一种偏赭石色的红。这个小岛，也因为这种红色的细沙而得名。

“红沙岛”。

不过，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程启思回头望着不远处的木屋上挂着的一块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招牌，招牌下还挂着一串风铃。

“LonelyBeach”。

孤独海滩。大家都这么叫它。那个只穿了一条大花的沙滩裤的当地男人，正把手抄在裤袋里，对着程启思咧嘴而笑。“别过去啊，那里常常都淹死人！”

程启思回以一个微笑。他留意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这男人虽然肤色很深，但是身材高大，五官居然还相当端正，只是他脸上挂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痴笑，眼神也是一片空白，毫无智慧或思想的表现。程启思心里一动，他朝这人走近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就指着程启思的背后，说：“船来了。”

程启思转过身。果然，远远地看到碧蓝无际的海面上，有一艘白色的轮船，正向岛的方向驶过来。轮船的名字叫“Hope”。

“客人又要来了。”

程启思回头一看，刚才那个一脸痴笑的男人已经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是岛上唯一一家旅馆的老板。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一头脏脏的长卷发、浑身艺术家气质的男人，穿得披一块挂一块的，活像是把好几个破麻袋给挂在了身上。他对着程启思友善地笑，程启思却只是好奇他吃饭的时候胡子怎么办。

这位老板的爱好是画画，程启思从来的那天就看到他支着画板在海边画画，但其画技拙劣如小儿涂鸦。偏偏他常常来问程启思：“我画得如何？画得如何？你看这画能卖多少？”

程启思实在不好意思说实话。他也能画上两笔，画的好坏，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他虽然很想说，你的画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都没人要，但这话无论如何出不了口。好在他也戴着墨镜，老板也戴着墨镜，老板看不清他眼里的笑意。

“我以前来过这里。那时候，这里的老板还是个当地人。”

老板有点吃惊地说：“哦？你来过这里？什么时候？我在这里已经好几年了啊。”

程启思微笑了一下。“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的眼里掠过一丝遥远的恍惚，跟着那丝恍惚就消失了。

“今天来的客人很多。我不明白，现在是淡季呀，为什么一下子有这么多客人要来？”

程启思淡淡一笑。“人来得多，不就意味着你的生意好吗？”

“噢，不，不。”老板摇着头，“如果人太多了，孤独海滩就不再是孤独海滩了。孤独海滩应该是孤独的，永远孤独。”

程启思啼笑皆非。“那你就应该关门大吉，还做什么生意呢？”

“我看到你刚才去了西面的海滩。”老板换了个话题，“程先生，别往那边去。那里看起来平静，但是水下布满了海藻。这是红沙岛特有的一种海藻，碧绿色，在月光下会发光，非常美丽。但是这海藻很奇特，很可怕。它不仅会缠住人，而且还有刺。”

“有刺？”程启思扬起了眉头。“我从来没见过有刺的海藻。”

老板点了点头。“所以，它更可怕。在用它柔软的手臂缠住你的同时，无数细针一样的小刺也会刺进你的身体。你会觉得疼痛……而且，麻痹。它有毒。”他耸了耸肩，“不过，好在只是在涨潮的时候才会有这些海藻。”

“哦？”

“潮间带那些美丽多彩的海藻，一到夏天，就会消失了。那时候，我们反而不用担心危险的问题。”老板说，“你为什么一个人到孤独海滩来？”

“当然是来享受孤独的。”程启思笑，“我厌倦了人多的地方。”

“噢，那你会失望了。”老板也笑，“马上就会来一船人呢。”

程启思望着那艘越来越近的白色轮船。“这艘船的名字叫‘希望’？”

“是啊，每周来一次的船，希望号。”老板笑着说，“是不是叫希望号的船太多了？没关系，大俗的名字最好，泯然众人矣，何必要特异独行呢？程先生，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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