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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京丽离开之后,我和蓝茹的关系出现了质的变化。
原先这两位“富二代”+“官二代”趣味相投,两个“白富美”一下班就凑在一起,貌似有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她们之间的那些话题,她们交流的那些“高档”食品和护肤品,我们其他人自然望尘莫及。
郑京丽忽然不辞而别(我想她很可能对蓝茹说出了离开的原因)之后,蓝茹自然就有点形单影只了。
我因号称“笔杆子”,被选为团支部宣传委员,而蓝茹是团支部书记,加上又在一个宿舍住着,我们之间的交往越来越多。
院里每个科室都有一个黑板报,每周更换一次内容。在政治至上的“文/革”时代,这可是一个重要的宣传阵地。各科室领导都很重视,院团委还经常组织评比。作为宣传委员,负责黑板报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黑板报看起来并不起眼,所需内容并不多。但对我来说却是个额外负担。不但每期组稿抄写我要负责,还有那该死的报头,最让我发怵。
这天晚上,我正在医生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加班绘制黑板报的报头。
我拿着一本黑板报报头资料,照猫画虎企图把一幅“报春图”搬到在黑板上。那是一棵刚萌出绿芽的小树枝,树枝上立着两只报春的喜鹊。
“你这画的是喜鹊吗?我看着像是麻雀嘛。”路过的一个病人说。
“这是两只鸟吗?我还以为是两只小土鸡呢。”第二个人说的更让我无语。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擦了画,画了擦,足足画了半个多小时,黑板上方还是两只“四不像”。下面的文字早已抄好了,可这报头……
我看了看餐厅里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8多。
我满心焦虑无比:自己怎么这么笨啊!老天爷啊,赐给我一点绘画的天赋吧!
正在这时,蓝茹匆匆端着治疗盘过来了。她今天上小夜班。
“你还没回去啊?”她关心地问了一句。
“你看看,这报头怎么也画不好,急死我了。”我忍不住向她诉苦。
她走过来看了看黑板,之后似乎想了想,然后对我说:“你跟我来,我带你找个人帮忙。”
找人帮忙?找谁啊?我不明就里满心狐疑地跟在她后面向前走。
她带我来到20-21床那个双人病房。
“方干事,我给你带了个徒弟来。麻烦你帮下忙,教教她画报头怎么样?”蓝茹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对20床说。
听蓝茹的口气,她跟这个人很熟。这人似乎就是她家邻居大哥。
我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
这是个大约30来岁的男人。中等个儿,脸庞饱满皮肤微黑,脑门上冒出来一片密密麻麻的青春痘。他五官算不上英俊,但书卷气十足,身材略微发福,目光严峻沉着冷静,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哦?教什么?”他貌似还陷在书中的意境里,有些不解地问。说完他把手里的书放在床头柜上。我看到那正是一本《红楼梦》。再一看,他床头上堆放着好几本书呢。有马列著作,有人物传记,还有小说。
“黑板报的报头,小梁总是画不好,想请你帮帮忙。”蓝茹笑着再次讲明来意。
这个被称作“方干事”的人看了看蓝茹,又瞧了我一眼,之后回答道:“行啊。什么时候画呢?”
“就现在吧。你身体行不行?”蓝茹问。
“可以啊,没事。”方干事回答。说着就站起身来。
一行人来到走廊上。
看到我画的那两只可怜的“土鸡”后,方干事无言地笑了笑。他用湿抹布轻轻把它们擦去,然后接过我的报头资料看了一眼,拿起粉笔寥寥几笔,不带任何修改,立马就勾勒出两只栩栩如生的喜鹊。
我在一旁看得呆掉了。人家可真是神笔——哦不,神手啊,无需思考和停顿,一气呵成呢。
“你画得真好!”我忍不住称赞道。
“我干这一行的嘛。”他很自然地笑笑,额头上的几颗青春豆在灯光下红通通闪着油亮。
这么漂亮的报头,再配上我抒情诗般的散文,下次全院评比我们有希望拔头筹了。我心里高兴地想。
“我要怎样练习,才能画好报头呢?”我焦急地询问道。
“这不是一两次能说清楚的。需要时间和功夫。待我有空慢慢跟你讲。”方文博似乎很有耐心地笑着说。
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笑着到水池边洗手去了。
我连着说了N句感谢不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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