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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弃子
翊朝开国二十余年，龙军一直是直属皇帝的军队，是帝弋亲军。他们分布各地，尽为精锐，受帝弋直接节制。雪吟殊执政之后，帝弋对朝政愈加散漫，对权柄更不在意。几年间，有多支龙军归于太子调遣，壮大了雪吟殊治下的实力。但这其中，并不包括青都城外的这一支龙军。
然而，虽然它名义上仍归属于帝弋，但帝弋对于它的整备、训练，也久未插手，一切概由经氏打理。现在的青都龙军统领名叫经元，军中上下也不乏经氏子弟。
如果雪吟殊真要掌控青都，除非直接由城内动手，否则龙军将是最大的阻碍。雪吟殊到达青都之后，他们就如同绷紧的弦。然而，他说要来军中巡察，他们却也不得打起精神，好好准备。
雪吟殊是在那天早晨抵达的。他出城，只带了简单的舆驾和随从，来到龙军之中。在接受了他们拜见和简单地了解了军中的情况之后，演兵开始了。
校场上搭了高台，以便雪吟殊能够统观全局。步兵、轻骑……陆续登场。他们的刀锋闪亮，在阳光下汇聚成海，气势恢宏。在按部就班的操演之后，他们模拟真正的战场，开始进行激烈的战斗。这支龙军中大部分是羽族士兵，但其中也夹杂着部分人族甚至少数河络。这样各种族各就其位的军队，也就是雪霄弋能够立足澜州，一统天下的根本。
雪吟殊在高台上踱着步，身边有以经元为首的龙军高层将领陪同。雪吟殊偶尔会发出一两句赞扬，但仿佛是客套，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眼睛望着校场中锐意进取的士兵，但又仿佛不看着他们。他眼中装着一望无际的山野和碧空，以及，莫名的，谁也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
青都龙军分为九支，称为九军，共近三千人，他在这里看到的，人数应该大致充足。这个驻地绵延数里，要驰援青都，只需要短短半日时间。当然这算的是从大路奔行，如果截断大路，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又真的能吗？毕竟他们是羽人，可以飞翔……
这时，青都龙军的煌羽团出现了。他们人数不多，自远处飞来，在空中悬停，向雪吟殊高呼：“请太子见教。”
他们在空中展开优美的搏杀。光翼挥动，羽箭倾洒，浅色的光芒交织起来，不知道有哪些是被割碎的阳光。不过他们的羽箭是没有箭头的，虽然打得热闹，但相当安全。与其说这是一场演习，不如说是一场表演。他们只是尽力向太子展示着龙军的力量。
这场演兵准备得很匆忙。副统领经胜光带领着这支煌羽团进行了事前的演练。他们的姿态和招式华丽炫美，极具声势。但刻意编排的痕迹过重，在雪吟殊眼中，反为不美。
“听说龙军为了这一场，这几日连夜间都在训练。”雪吟殊笑道，“是我来得急了。”
“不，太子驾临，是龙军的荣光。”经元的回答中规中矩。
雪吟殊突然抬起了头。
强烈的杀意自空中凌空袭来，幽寒入骨。曾出入千军万马之中的本能，令他在瞬间凝翼，飞了起来。
这场上唯一带着锃亮箭头的羽箭，向他疾射而来。因他急速的移动，而与他擦肩而过。在羽人羽翼掀起的本已耀目的万千流光之下，那极微的一点银星一闪而过。就连雪吟殊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幻觉。
他的举动令旁人略为诧异。他也不解释，而是顺势离地，直上云霄。与此同时，他身侧的地面发出无法觉察的“叮”的一声。暗中窥视着的箭，落空了。
他在空中悬停了一瞬间，最终选择不去说破这凶恶而隐蔽的一箭。
随着他的起飞，龙军煌羽部的军演停了下来。雪吟殊越飞越高，直到超过了所有人的高度，最后悬停住了。他俯视着所有羽人，而煌羽们则仰头而望。高空呼啸的风声中有一刻的寂静，然后雪吟殊微笑击掌：“青都龙军气势非凡，战力惊人，九州幸甚。”
煌羽团和底下的步骑兵都发出一片欢呼。暗地里潜伏的杀机，则就此消散在这场演习的终尾之中。
当夜，军中大宴。
雪吟殊吩咐摆起宴席，以奖赏今日参与演习的士兵。龙军高层则在帐中相陪，一时也不知谁是宾谁是主，但总之宾主尽欢。当然实际上，一切不过表面文章。因为谁也不会真正忘记，眼前这位太子与龙军所效命的羽皇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很快宴席散场，一切结束。雪吟殊所在的主帐中灯火熄灭，被黑暗如水浸没。
雪吟殊独自坐在黑暗里，他已换了一身紧身的束衣，如一名夜行者。云赫进来了，向他低声道：“殿下，他们都已没事了，可以战斗。让属下陪您去吧。”
雪吟殊摇了摇头：“你留下，接应好我安排的人。”
他如此说，云赫自然也不会违逆。他们在青都的人手太吃紧了，每个人都需要在最合适的位置上。
出了营帐，雪吟殊看见整个龙军驻地也沉浸在一种寂静的、波澜不惊的平和之中。还没有人敢监视他的营帐，他的行动很小心，当无人发觉。
他不知道晚点会不会有纷乱四起，只是深吸一口气，向莫合山麓走去。
青都城依偎着莫合山脉。这城外，与他的目的地青合坡不及两里的距离。但终于他还是觉察到了身后跟着自己的人。他假作不觉地走了一阵子，还是停下，开口道：“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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