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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变局
白茫茫的原野上，她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不是雪，只是整个世界都是灰白。她觉得口渴，可是不敢停下来，因为身后有人在追着她。可是她也无法奔跑了，被磨得鲜血的双脚只能缓慢地向前移动。
一个声音轻轻呼唤着她：“阿期，阿期。”
年幼的汤子期停下来，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一抹鹅黄色出现，是这灰白天地中的唯一亮色。穿鹅黄衣衫的女人身影飘来，搂住了她。
“画莳姐姐，你来啦。”她把脸埋在女人胸前，甜甜地笑了，“你来了我就不害怕啦。”
“为什么？”
她抬起头来：“因为你会保护我的。”
教坊拼命追着她的坏人消失了。她放下心来，搂着女人的身躯，终于感觉温暖。
“不，阿期，我从来没有保护过你。”女人的声音忽然悲切，“是我害了你。如果没有我找到你，你的一生不会是这样。”
汤子期想了想，对她说的话似懂非懂。她的一生，是什么样的？她不知道。她只是安慰似的说：“和你没关系的，我的一生是什么样，全是我自己选的。画莳姐姐，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可是我如今要离开了。”
“你要去哪里？”
“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女人慢慢放开她的身体，脸上有带泪的笑容，“阿期，以后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
“不，你别走！你走了，我会难过，简大哥也会难过的。”她紧紧抱住眼前的女人，不愿松手。
“不要难过，”女人却像烟一样从她的指尖溜走，“我啊，不管去多远，都会惦记着你们的。阿期，如果可以，请你照顾简大哥，让他好好的，让他别为我难过。”
汤子期睁大眼睛，看着她渐渐退远，身影渐渐透明，大呼：“不！画莳姐姐，我不要你走！”
心口的剧痛让她发出一声痛哼，她猛然睁开眼睛。那种痛并不是肉体的受伤，而是深入骨髓的哀伤。她大口喘息，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有那么多的爱恨纠葛，可是唯有一个人，从不试图从她身上获取什么，能像对待一个不知事的小女孩一样对待她。这个人就那么离开了。
黑暗的房顶出现在眼前，目光转动，有一束小小的灯光飘在窗边。灯光映出一个高瘦的身影，熟悉而又陌生。他的长发和衣袂都随窗外的风狂乱地飘动。
雪吟殊走了过来，俯视着她，冰冷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改变。而她有一种幻觉，仿佛再次看到他手起剑落，叶画莳倒了下去。这让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醒了？”听见她能够发出声音了，他说。
“是，你，杀了她吗？”她重复着林中曾经问过的问题。像一个溺水的人试图抓住一根浮木。
“她是咎由自取。”雪吟殊说。
“她做了什么？让你要杀她。”汤子期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还平静。等了一会儿，雪吟殊没有说话，她接着说：“她什么也没有做，她只是想要争一个先手，以便救她的丈夫！就这样子，她没有真正做错什么，你却你杀了她！”
“是这样吗？”雪吟殊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疲惫，“但毕竟杀一个月晓者能够撬动整个月见阁，这很划算，不是吗？”
“雪吟殊，”用尽力气的呼吸，让她的胸口发出沉重的呼啸，“我会为她报仇！”
“我等着。”雪吟殊眼里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亮光，“我等你来杀我，为她报仇。”
他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把她丢在昏暗的房间里，转身离开。
这仍然是之前他们住的驿馆。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坐了起来，酸楚的感觉漫遍四肢百骸，令她全身微微颤抖。
雪吟殊杀了叶画莳。只要想到这个事实，她的胸口就剧痛到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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