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归还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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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归还荣耀

“禀陛下！洛、银、鹿等多位家主，已在衍星台下聚集！”衍星台上，一名星侍飞奔禀报。

“先让他们等着。”许久，帝弋并不说话，经无端才开口道。他神色不见慌乱，只注视着眼前这位君主。

“吟殊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帝弋微微仰头看向涌动的流云，对于神木园内外的境况并不关心，而是发出微微的喟叹，“就像他的母亲一样执拗。”

一向稳重的经略出现，步履急切地匆匆过来：“半个对时前，禁卫部闯入青都，分头袭击了各处要地。”

他的脸色是一种灰败的苍白。禁卫部……他们防范了那么久，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雪吟殊大费周章促使龙军置身事外，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禁卫部更好隐藏。可是，雪吟殊对于龙军所做的一切，因经胜光而起，因经氏伪装禁卫部而起，看上去更像一种自我保护的反击，这导致他们竟没有想到此举背后的深意。

也许在回雁堂的那一夜，他不该收手，应该如经无铭所说，把雪吟殊逼进死角。即使可能遭受帝弋的质问，但那样至少不会面临现在的局面。也许自己真的是老了，不敢再以攻为守，才酿成大错。他沧然地想着。

现在，连那名海盗都落进了雪吟殊手中。唯一庆幸的是，那人疯了，估计一时也问不出什么不利于经氏的证据。

经胜光死后，他曾想将那海盗一并除去。可是却在这座属于他们的青都城中遇到了强大的阻碍。想到此，经略不禁看着眼前的羽皇暗暗握了一下拳。到了这个时刻，帝弋的神情仍然高阔辽远，仿佛青都面临的危机与他无关。也许吧。所以他可以派出人手，去阻止他们经氏对于海盗的追捕。他多年来立足于青都，但他与经氏，毕竟不是一体。他是，这九州的皇帝。

因此，他们除了依附于他，又还能如何呢？甚至连质问都不可能进行。经略满怀悲切地苦笑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拳。

“我们已经失去了青都。”经略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如今，青都全在太子的掌控之下。”

居于寰化主位的汤罗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他虽然在星轨之中不能停止演算，但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仍能体察。

空中忽然传来狂笑，众人抬头，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半空。她张开的双翼就像一片云彩，发出纯洁的光芒。岁羽汤子期的身体，再一次在没有明月的时候凝出光翼，闪光得令人目眩。

雪咏泽，当他庞大的精神力寄居在这具躯体，汤子期的精神局限就消失了。他的精神力无时无刻不和明月产生呼应。他的飞行力超越了任何一个煌羽。

“雪吟殊已经来了，你们还要躲在这里吗？”雪咏泽落地，语出尖锐。

“你不需要来的。”帝弋的声音平静，“我会保护月见阁。”

“真的吗？”雪咏泽冷冷道，“你所谓的保护，只是想要继续驱使月晓者，只是想要无所不知的授语之术为你卖命吧。月见阁的声名，你在乎吗？”

“我在乎！”帝弋的声音激扬起来，“不要这么想我，咏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乎月见阁的荣耀。它也是我的荣耀！”

那是多少人牺牲换来的荣耀——包括他坠入虚空的儿子。他不会在这件事上退让寸步。

他强烈的语气让雪咏泽不得不相信他的决心，可是那又如何，他们这些不曾落入深渊的人，才会追求荣耀这么奢侈的东西。

“可是父亲怎么知道，我关心的只有月见阁呢？”雪咏泽话锋一转，竟笑道，“又怎么知道，我想保护月见阁呢？”

帝弋还没有说话，不远处的汤罗却颤抖起来，他的失控，使得整个十二星轨阵不停地摇动。帝弋疾步走到他身边，喝道：“汤罗！记住你的职责，外面的一切和你无关。”

十二星轨阵的推演很快就可以完成了。可此刻的汤罗，仿佛急切地要脱出这个法阵，已经无心维系下去。看他如此，雪咏泽再度狂笑起来：“汤罗，你就继续在这星轨上待着吧。你最好永远不要出来，永远不要看到月见阁是怎么被毁掉的！”

汤罗在雪咏泽的大笑声中一下站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眼中是无穷无尽的悲哀。那股悲哀像是一片暗藏在坚冰下的海，一直沉默，一直忍受，在这一瞬间终于喷薄而出，把他自己整个人都淹没了。他身周一直缭绕着的纯白的寰化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他自己的外表也以可见的速度衰老。他本来是一个儒雅的老者，然而短短片刻，竟然变成了一个垂朽之人。

随着寰化主位的异动，整个十二星轨阵也剧烈地抖动起来。各个主星上的秘术师无法维持原来的状态，纷纷从座上滑落下来。他们带着一丝痛苦的神情，整个人也衰弱下去，只不过没有汤罗那么剧烈。而他们的身后，整个星轨阵的光芒却更加盛大，如同有什么东西要爆裂。

“星轨阵失衡了。”帝弋抬头，遗憾在眼中掠过。

“不要急！”经无端意识到不妙，高声向星轨阵外围的星侍们喊道，“快扶他们离开。”

经无端捏起指诀，用自己的精神力，发出纯和的光辉。与此同时，经无铭也醒悟过来，将自己的岁正之力推向星轨阵。他们这样可以暂时维持，让它不至于立即崩塌。十多名高阶秘术师陆续离开星轨阵的范围，雪咏泽一把拉住了汤罗，大笑着把他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十二星轨阵一旦强行中止，便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原先积聚于十二星轨的力量猛然消散，发出烟火炸裂般的光芒。朗朗白日，星辰的辉光绽放出巨大耀眼的花朵。

幸而这星辰的光芒不具有攻击性，衍星台上的人退远，只是感受到扑面的热度。天际这朵闪耀的星辰力之花，应该会在衍星台上持续多日。

“你还是放弃了啊，汤罗。”光芒之下，帝弋摇了摇头，语中十分惋惜，却没有责备。

“对不起，陛下，”汤罗的声音嘶哑而微弱，“最后这件事，我无法为你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