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迂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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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回

北京火车站，张志珲和孟晓倩一人背着一个双肩包，拉着一个旅行箱，随着人流走下列车。两个人走到站台中央人少的地方停下来，四处张望。这两个人穿戴几乎一模一样，身穿一模一样的深蓝色情侣短袖，背着一个牌子一个式样的双肩包，拉着一个牌子一个式样的旅行箱；不一样的是，张志珲的箱包是深棕色，孟晓倩的箱包是绛紫色，张志珲的比孟晓倩的大一号。张志珲的手中还多了一个大塑料袋子，里边装着喝水的杯子和一些小吃。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非常显眼，一看便知不是夫妻就是情侣。

在茫茫人海中，吕卫国一眼就看见了张志珲和孟晓倩。他看见张志珲向他这边望了一会儿，转身看向站台的另一边。遂笑了笑，逆着人流，慢慢地走上前去。

吕卫国走到张志珲的身后，照着张志珲的肩膀拍了一下，笑着说：“傻小子，往哪儿看呢？”

吕卫国感觉自己是轻轻地拍了张志珲一下，因为孟晓倩在一旁站着，他怕孟晓倩笑话他。要是张志珲一个人，他要么是重重地拍打一下大叫一声，吓他一跳；要么是抱着张志珲的后腰，把张志珲抱起来。这种情景，早就定格在他和张志珲的脑海中。在总队大院，好多人都亲眼目睹过。张志珲孩提时期，只要吕卫国从身后将他偷偷抱起，总是挥动着双臂、弹挣着双腿“哇哇”乱叫，周围的人包括张永生和刘馨芳也都是看着“哈哈”大笑。张志珲上高中了，吕卫国还是这么抱，只是张志珲不挥臂也不弹挣，男人们包括张永生看了还是“哈哈”大笑，女人们包括刘馨芳就说吕卫国“老不正经”。吕卫国总是笑着说，我还没老呢，能抱动；老了，想抱都抱不了了。吕卫国每次说后半句话时都有些伤感，有一次他那深陷的眼窝里还涌出了泪花，像是有特别的内涵似的。

不过，张志珲也发现了吕卫国对他确实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刚刚记事，吕卫国见他就“儿子、儿子”的叫，抱他，亲他，常常给他好吃的。后来他懂事了，吕卫国再叫他“儿子”，他就响亮地回答：“你不是我爸爸。”吕卫国说，我是你干爸。张永生和刘馨芳也笑着让他叫吕卫国干爸，他不知道“干爸”是什么“爸”，张永生笑着说：“我是亲爸，他不是亲爸，就叫干爸。”吕卫国说，他也是亲爸，只是张永生排第一，他排第二。张志珲怯怯地说：“是‘二爸’。”刘馨芳笑着说：“就叫二爸吧。”

吕卫国这个二爸，也真有爸爸的样儿，常常在一群小孩儿堆里，把张志珲叫过去给一把糖、水果、糕点什么的；也常常给家里送一些好东西，对张永生和刘馨芳说，给儿子的。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总队大院的小朋友都非常羡慕张志珲，有亲爸亲妈，还有二爸，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这个二爸比亲爸还疼他。

后来，吕卫国有了孩子，张志珲也上小学了，就不再叫他二爸，改叫叔叔了。但是，吕卫国还是对张志珲关爱有加，别人说他对张志珲比对自己的亲儿子都好。特别是张永生退休后常犯病，家里的许多事都是吕卫国一手操办的，甚至送张志珲上学，学费都是吕卫国掏的。

张志珲上中学时曾一度想破解这个谜底，甚至想到他是刘馨芳和吕卫国的私生子。他对着镜子，看自己的长相与张永生、吕卫国有什么异同。但是，一切的想象都化为了泡影。

张永生说，他和吕卫国是生死兄弟。

吕卫国说，他和张永生是生死弟兄。

刘馨芳说，张永生和吕卫国是过命的交情。

总队里有人私下说，吕卫国能有今天得益于张永生。

吕卫国从不避讳与张永生家的关系，当了领导还是常往张永生家里跑，特别是当了总队司令员后，对张永生家的事情更是照顾的周到。这不，张志珲昨天给家里打电话，说今天和孟晓倩一起回京，刘馨芳说孩子毕业了带东西多得到车站接一下，吕卫国就跑到了站台上。

“吕叔叔，你怎么来了？”张志珲转过身看着吕卫国惊异地问。

“你博士毕业了，叔叔高兴。一激动，就来了。”吕卫国一边笑一边说，那沙盘似的脸上，俊秀山河都洋溢着灿烂，真可谓沐浴春风，万分得意。

张志珲歪头向吕卫国的身后看了看，轻轻地问：“我爸——我妈呢？”

“在家给你弄好吃的呢。”吕卫国依旧乐得合不拢嘴。他看张志珲有点失落，就一边笑一边说：“他们到说要来的。我说你们两个人，毕业了东西多，怕坐不下，就没让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