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金钱的魔力
身为一个娱乐节目编导，艾小阳参与的新闻发布会不少，但像今天这样规模的发布会，还是头一次碰到，进门签到，应手就是一个小纸质拎包，除了会议流程、企业简介、软饭门事件的文字说明（说明完全是按照新闻通稿的风格来写的，文笔细腻尖锐，配以丰富照片，采访的人证物证丰富，篇幅紧凑而角度准确，专业得让一座的职业狗仔都面面相觑）
且慢，文字材料里埋藏着一个小小的薄薄的红色光滑纸袋。这种纸袋的意味实在太明显了，艾小阳左右瞄了一眼，发现其他媒体来的记者都大大方方地在拆小红包，她快速以最小动作拆开封套口，瞥见的不是粉红色的钞票，而是一张卡片。拿出来一看，是韩式连锁超市的购物卡。金额标在卡上的一个小白横条里：一千元。
边上的几个老娱记毫不掩饰地笑逐颜开。有的暗乐，有的咧嘴，有的则在交头接耳：“韩式真识相”之类的话零星飘过耳际。
一般来说，跑一线的娱记拿到的红包少的可怜，一百二百的车马费意思意思而已。几曾有过这样一次签到拿一千购物卡。
艾小阳扫过人头皑皑的大厅。懒得去计算为这样一次发布会，韩式企业要花费的公关费用，很显然，这些给小记者的红包，不过是冰山一角。
司仪轻手轻脚地进来，四下徐徐张望一圈，步履柔和地走到麦克风前，脚步轻得像是怕把地毯踏出洞来。西装笔挺，衬衫袖子雪白，戴精致的袖扣，头发滑溜光亮得像一顶帽盔，一双眼睛含着笑，恭敬有礼地低垂目光，他在台上站了几分钟，直到台下逐渐平静，轻咳一下，才徐徐地道：“各位来宾，各位记者，关于最近在几家中文网站论坛集中发布的对韩式企业有恶意攻击抹黑的网络事件，在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上，我们会以事实和真相来做一个澄清。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罗生门，相信事件的当事人从不同角度来陈述的话，会有不同的说法，我们还是兼听则明。”
晕，罗生门都出来了，这个司仪是什么身份的司仪？
“我们先调看当天在餐厅发生冲突的全部过程原始录像。没有任何剪辑，可能会有点冗长。”
会议厅大屏幕上开始播出那天的餐厅全景。
尔雅不顾阻拦，一再试图冲进餐厅。
艾小阳站起来过去解围。
艾小阳扶着尔雅，一路安抚，带她到桌边坐下，夏语冰殷勤地给尔雅布菜、舀汤。
……
尔雅跳了起来，拦住韩韵和涂白的去路，画面上可以看得出，起初涂白一直低垂着头，一副忍受的姿态，尔雅舞动着双手，情绪激烈。尔雅转身朝韩韵跺脚吼叫，面部扭曲，每个人都能猜得出，那番话必然十分不善。
涂白挥手打了尔雅一记耳光。
尔雅牢牢地抓住涂白的衣服，哭求。
韩韵局促不安地站在两步之外，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该立即离去。
餐厅经理和侍者上前劝解，但谁也没法把尔雅从涂白身上摘开。
最后涂白脱下被尔雅死死拽在手里的上衣离去。
录像播完，记者们马上就开始发问：“请问，尔雅说了些什么？”
司仪朝身后做了个手势：“当时的情况，我们还是请当事人自己来说。”
艾小阳以为他会请出餐厅经理或者侍者，这些都是十分有力的人证，或者是韩韵自己，或者涂白，甚至或者夏语冰——但但但，她做梦也没想到，出现在司仪身后的，竟然是——尔雅。
尔雅低垂着头，鼻子擦得红红的，眼泡也是红红的，比之喝醉的那晚，更加楚楚可怜。
狗仔们像闻到血腥味的秃鹫，纷涌而上。
因为自此新闻炒热以来，除了最早的京都报，还没有哪家媒体真正采访到事件女主角。而她此刻竟然出现在韩式企业的发布会上！她不是被称为“被富家女欺负、抢走爱人、被侮辱和被损害的无助痴情贫女”吗？
尔雅抬起眼，晶莹的大眼里又蓄满了眼泪。——她简直就像个自来水龙头。艾小阳移开了目光。
“大家，很——对不起。”尔雅哽咽着大声说，说着，忽然转身，对着司仪，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我尤其对不起的是韩韵姐姐。”
台下顿时一片惊呼，闪光灯亮成一片。
尔雅继续道：“我还对不起涂白。”
艾小阳边上的一个男记者嘴巴张得像一个开了盖的罐头，愣了一会，才僵硬地合上了。
“我也对不起一直在帮我、安慰我和开导我的节目组的小艾姐姐，以及一直都相信我的语冰哥哥。”
一个记者站起来大呼：“这是开反思大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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