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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由旗是五月末走的,由学校老师带队,走前头晚两人煲电话粥到凌晨两点,等水薇睡着还是在通话中。因为明早要赶七点的飞机,一个晚上范由旗几乎没怎么睡,半夜里听着那头匀停的呼吸声,想到他们的从前、眼下、未来,反而越来越清醒。
范由旗走前重托了陆虎照顾丁水薇,陆虎嘴上说着好好好,心里也挺想笑的,她一半大孩子,有手有脚,谁还能把她给欺负了。
期末考试转瞬即至,每到大考,就是这所高中学习氛围空前激烈的时候,弦崩得越紧,反弹起来也就越厉害。学习偶尔松懈下来的间隙,学生私底下口口相传着一个高二年级的大八卦,据传校外有混混盯上了高二一个女生,那女生成绩好,长得还漂亮,但是为人特傲,追她的人能从他们学校南门排到市中心,但是这女生没一个看得上。那混混就跟朋友打赌,说自己三天之内能把人给泡到,结果三天一到,真就把那女生追到了手,得意忘形起来,聊天记录哐哐往QQ空间一传,很快就传开,好事者把那女生跟她混混男友的聊天记录发到他们校内论坛上,这消息很快就在这所封闭的高中,这群苦闷的学生中间炸开了锅。
一时之间到处都是关于这件事的八卦,早操、课间、食堂,同学碰面打招呼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那个谁谁谁吗?你看没看过那几张聊天截图。
论坛的服务器差点被这群学生给刷瘫痪,那个帖子各方势力添油加醋,越砌越高。
几张截图徐乐乐手机上就有,也给丁水薇几个要好的女生看过,无不被高二女生那大胆热烈的言辞给惊到,谁能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冷那么傲的一个人,面对追她的男生会是这样。丁水薇和徐乐乐一面觉得那个混混人品差到爆,一面好奇那学姐是怎么被人给追到的。
其实现在想想,这又有什么呢,几张截图而已,又不是罪大恶极,不过对于窄小闭塞的高中校园而言,一点桃色新闻简直像水溅油锅,在失控的舆论操纵下,流言蜚语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八卦逐渐走样,没过几天,流言改换样貌,同学之间窃窃讨论,已经羞于把这个八卦放在明面上讨论。
据说两个人还去开房了……
高中每周一次的性教育课也不能改变性的神秘性,性,在他们这个年纪,依然带点污蔑性的意思。
后来那女生想不开自杀,住进了医院,最后一次在学校见到她,是她父亲陪着她来校办理退学手续。
包括那个混混,包括那个女生,也包括参与这个八卦讨论的所有学生,谁都没有想过青春期一次小小的波澜,就会彻底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事情还没平息,论坛上又爆出一个帖子,帖子内容是一张用手机拍下来的视屏截图,从上到下的角度,模糊能看清一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轮廓,背影高高大大,肩膀宽阔,搂着怀里的女生,手扶着她脸,把她压在墙上吻。
不认识的可能不怎么清楚,但是认识的人一眼就看出那是范由旗,还有他标志性的黑。
怀里的女生只露出小半张脸,皮肤白得反光,一只手半推半就地抵在他胸口。
丁水薇看到第一眼,脑子嗡的一声,世界都听不清了。
魂不守舍地叉掉网页,坐在电脑前呆了半响,直到孙蔚催她去洗澡,她才关了电脑。
最糟糕的不是这个,最糟糕的是她看到这个帖子时是礼拜天,那就意味着第二天一早,就要去面对所有学生异样的目光。
说实话,踏进教室门的那瞬间,那种感觉确实会让人想不开。
难堪、羞愧、异样、负罪感……这些原本不该在人类身上存在的情绪,却最容易在一个青春期少女身上被无限放大。因为没有人教她们,你们完全能做自己,而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那一天,班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因为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这讨论里多了些刺激性。
体育课上,徐乐乐拉了丁水薇到树荫下休息,但凡有谁目光好奇地望来,都被她毫不留情给瞪了回去。
“你不要胡思乱想,范由旗一回来,我看他们还敢说什么。”丁水薇还没说什么,徐乐乐已经被气到不行,但是说来说去,总安慰不到点子上,潜意识笃定范由旗是真的喜欢丁水薇,不跟那个混混一样,他会保护好她。
丁水薇闻言笑了笑,低下头来,将下颌枕在膝上,望着面前,操场上学生好多,打球的,跑步的,笑声不断,衬得她们这边异常安静,偶尔风掠过,就听树叶飒飒作响。
刚看到时的羞怯惊慌已经淡下去好多,是的,她喜欢范由旗,这种喜欢给人一种面对风雨的勇气,她轻声说:“我知道呀……”
“发这个帖子的人真讨厌,竟然会做这种事,”徐乐乐尤且愤愤不平,“像个肮脏的、只会打地洞的老鼠。”
女生同仇敌忾地骂人。
有好事者来跟九班的学生打听,同班的人也很有义气,口径一致地挡了回去:“接吻怎么了,没看过人谈恋爱啊?”
来人挤眉弄眼,特别讨厌:“那他们有没有那个?”八卦背后,总会有些恶意的、不和谐的声音。
“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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