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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慧芳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消息，事情过了好几个礼拜才忽然想起，在早读结束之后把刘仙郁一个人叫去了办公室，放她回来已经是一节课后的事。她从后门冲进来，直奔丁水薇课桌前。
她低头写字，笔下的习题集被外力抽走，原子笔在上面拉出一条深深斜杠。丁水薇保持着书写的姿势，愕然抬头，看向来人。
刘仙郁脸色阴沉，斜眼看她，一副吊儿郎当的太妹样。
班里渐渐安静，学生三三两两地回头，伴随着窃窃私语。
星期一一大早，季慧芳就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收到一封学生匿名来信，信里说了些班里霸凌的情况，没有指名道姓，可是做老师的，尤其是班主任，没日没夜地对着那四十几个学生，哪个苗头不对，哪个又让人最不省心，她心里门儿清。
读完那封匿名信，刘仙郁是第一个跳出她脑海的名字。查早读经过自己班的时候，随意往里瞄了一眼，就看见她跟几个男生在那里拉拉扯扯，额前的刘海卷都没来得及摘。
季慧芳教了二十多年的书，跟很多老师一样，审美老套，喜欢的都是那种朴素而刻苦的学生，一个女生太过招摇，反而显得心思不纯，脑袋里装的全是情情爱爱这些东西，自己不求上进，反而把其他学生都给带败坏了。课间，她把刘仙郁叫去办公室，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训了她一顿，一些措辞太过，说得女生当时就红了眼睛。
这个年纪谁不爱美，谁会不要面子。
趁季慧芳转身去饮水机接水的工夫，她用手机拍下那封匿名信。
此刻对照着丁水薇的课本和那封信的笔迹，刘仙郁鄙夷地笑了：“果然是你。”
水薇迎视着来人的目光，镇定道：“还给我。”
“好啊。”刘仙郁无所谓地笑着，举起手里她的习题本，双手一个交错，薄薄纸页在她手下碎成两幅，对褶再撕，直到撕不动为止，她笑吟吟地两手一抛，碎片像雪花一样撒给丁水薇，“给你咯。”
碎片撒了一身，丁水薇也没躲，目光平视着对方，一字一句她说：“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错了吗？”
“你他妈有病吧。”刘仙郁恼羞成怒地吼。
“有病的是你！”丁水薇争锋相对，丝毫不让，“欺负同学，推她打她，用水泼她，你敢说这些都不是你做的？是谁叫你这么欺负她？”
刘仙郁在她的中学当惯了霸王，男生们卖她面子，女生们各个都怕她，被她用污言秽语攻击过的乖女孩大多是羊，只会用眼泪来招架。
她这辈子都没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连爹妈都没这么说过她。刘仙郁听到这里整个人都要炸了，歇斯底里地冲着丁水薇大吼：“你说什么，你再说遍，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我说错了吗？你就是欺软怕硬，你敢打范由旗吗，你敢打男生吗，你都不敢，你就只敢欺负比你弱的人，你就只敢在许金凤面前耀武扬威。”
话音刚落，班里一片吸气声，胆敢呛刘仙郁的人里面，丁水薇是头一个。
被点到名的许金凤从课本里抬起头，手把笔握得很紧，一双眸子早已雾气濛濛。
这些事，大家都知情，看在眼里，烂在心里，谁都不会为了一个女生开罪另一个风头正盛的dramaqueen，这是孩子们为人处世朴素的逻辑。
从来没有人给她出过头，在丁水薇之前，从来没有。
刘仙郁一张脸涨得通红，胸口一起一伏，一伏一起。那两秒，她跟她冷静对视。
丁水薇清楚说：“请你跟她道歉。”
怒意累积到一个极限，刘仙郁忍无可忍，扬手就要打下去，结果连她头发丝都没碰到，手腕被人从后面握住。
头一扭，才知道是陆虎。新仇牵旧恨，心里那把火越烧越热，她挣开他，整个人几乎癫狂：“王八蛋，你他妈给我松开！”
陆虎更不敢松，两臂紧紧地箍住她，冷汗都要下来。
范由旗晚了几秒进来，脸色一变，赶在刘仙郁又要动手前分开她们，跟陆虎一边拉住一个。
刘仙郁力气再大也敌不过一个半大小伙，被陆虎半搂半抱拖到一边，气不过，顺手抓起近旁一沓试卷朝丁水薇扔了过去。
范由旗挡在她身前，抬手掌住她侧脸，本能地朝自己胸口一带，那纸当面袭来，边缘张张锋利，划过他眼侧肌肤，带起脸上一阵轻微刺痛。他随意地一抹，低头看去，手上见了血，再看向刘仙郁那边时，眼神就有些冷。
偏偏丁水薇还不安分，在他怀里探头探脑，一副伺机而动的模样。
他有片刻无语，一根手指把她按了回去：“见好就收，能不能行啊少女？”
所幸在事情还没有闹大之前被两个男生拦下，也不知道陆虎最后怎么劝的刘仙郁，好说歹说才让她降了火。丁水薇这头就好办的多，范由旗拿来自己的练习册复印一份给她，她也就罢了。
震撼只留在这帮学生的心底，和多年之后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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