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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赵琉璃背着奴奴往绣庄送绣好的插屏芯子，素日和赵琉璃交接的掌柜不在店里，一个相熟的伙计检点完毕后，将钱交予赵琉璃，笑道：“娘子的花儿绣得就和活得一样。也是奇怪，一般鲜活的绣品，虽然少见，也不是没有，就是感觉哪里差了点儿意思。”
赵琉璃笑道：“我曾和私塾的老先生浑学过几年工笔。”
小伙计也笑了，他是个很年轻的孩子，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怪好看的：“怪道别有真趣。每每娘子做的最先卖完，从没滞销的。掌柜的都说恨不得娘子长出三头六臂来，一个月再交几百件呢。”
赵琉璃问道：“如果你们掌柜雇几个能画画的人画样子，再请绣娘照着绣，不就可以多一些了么？”
小伙计道：“早先就试过了，也是奇了，就没几个画匠能画花样子，纵有，交予绣娘去做，不是做不来，便是做不好。掌柜的就死了这个心。没成想掌柜的打算应在娘子这里了。”
赵琉璃猜测大约是画匠的画于墨色深浅等精细处精心处理的微妙，很难被绣娘绣出来。要绣出画一般的效果，劈线等基本功就不说了，还得懂用墨。绣娘自己不会画，当然难以绣出精髓。
赵琉璃这么猜着，因心下没有几分把握，就没说破，只是随口道：“恐怕还得绣娘们自己懂得墨色浓淡深浅的运用，才知道如何表达。”
伙计道：“大约是这样罢！”又道：“今年王家老夫人过八十四大寿，老夫人的儿媳孙媳为了寿礼险些不曾打起来，城里最好的绣庄锦绣庄的当家绣娘徐幺娘未来五个月都只做她家的。但是徐娘子也就是做得精致鲜活，比娘子做的少了些意思。况且我有幸见过徐娘子的绣幛马上封侯，凡十九个人物，六处花草，四角缀的八仙，两处假山，并些屋舍围栏，打籽、平针、盘金皆有，蔚为壮观，然而终究在一个‘雅’字上有所不足。”
听话听音，小伙计说到这里，赵琉璃便懂了他是暗暗地想劝她去试一试。城里姓王的人多，不用加任何形容就能让人知道是哪家的，就是西湖边的王家，王家的先老太爷是先皇帝师，在先皇登基一事上出力良多，备受两朝皇帝信任，本人官声颇佳，于治学亦首屈一指，声望极高。
王家颇有清名，于子孙约束严格，因此钱塘人敬仰却并不畏惧他家。赵琉璃问道：“你可知老夫人喜欢什么？”
“这个……常听人说老夫人喜欢字画。”
“听说？字画？你可知这中间有多少让老夫人不高兴的可能吗？咱们升斗小民，还是老老实实挣这附近的钱吧。”
两人边说边各自收拾东西，赵琉璃正要回去，掌柜的引着一位衣着不凡的中年妇人进来，看见赵琉璃，忙唤住她：“赵家娘子且留步，我正好有事儿托您援手，可巧赶上了。”
掌柜的是个温吞性子，赵琉璃何曾见他这般急匆匆的模样，只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忙道：“掌柜有事儿吩咐，尽管说来便是，我是无所不从的，您说托我去做，岂不折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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