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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后第三天,一大早魏庸就被一阵哭声惊醒。
“甲申号死了两个,甲戌号、丙申号等好几个房间的人都染了死疫,听李二狗说他们都救不活了,要扔出去自生自灭。”
冯保目无表情的解释着。
“扔出去自生自灭!”
饶是魏庸已经见识过这个世界冷酷的一面,还是没办法接受,颤声追问,“那些没死,只是感染了的也?”
“李二狗说他们都救不活了,早扔比晚扔好,要不然咱们大伙都会感染,都不能活。”
冯保幽幽的说着,魏庸突然不想说话了,就连谷大用也呆呆的,双手却不知不觉的抓紧了床单。
魏庸压抑的呼吸,他突然有些讨厌自己,既为同一批太监被抛弃而心寒,又为不是自己而庆幸。
“庸哥儿,要是……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要是染上了,你以后记得帮我往太原府冯家庄走一趟,到我娘的坟前烧点银子,告诉她保儿……保儿当上大官了,没给她丢脸。”
冯保说着说着,再也遏制不住的蒙上被子大哭。
魏庸呆呆的点头。
这一整天,净儿房的学徒们都在紧张的忙碌,后来更是有大夫一样的人在四周撒上石灰粉,又有人在熬煮药水,每人分了一碗。
“喝吧,喝完这碗咱们就没事了。”
魏庸将药一口喝干,然后什么都不想的睡了。
第二天刚醒来就发现一些异常。
脸上的绒毛竟然开始无声无息的脱落,伸手一摸手掌上到处都是,枕头、被子和衣服上也有稀稀疏疏的毛发掉落。
他伸手摸了摸腋下,也抓了一把腋毛出来。
自己正在向正宗的太监转变,一个月后,就会是一个合格的太监了。
苍白的脸色;
没有喉结,没有胡须;
身上一股子永远也消不了的尿骚味;
说话永远都是掐着兰花指,说‘咱家’。
魏庸的心中蓦然浮现出一抹苍凉,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让他真正意识到入宫当太监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我不是个男人了!”
“回不去了!”
魏庸用着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一时间他忽然觉得人生没有了意义。
隔壁的几个房间此时也传来惊呼声,显然也有人发现了这一点。
谷大用也听到了声音,对此他是毫不在意,撇撇嘴不屑的道:“不就是掉毛吗,有什么好叫的?少见多怪!”
他显然不清楚,失去了那些,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冯保十一岁了。
在大明,这个年龄放到穷苦家庭是可以当家的,他明显感触更多,挥舞手臂强做振奋,“大用说的对,掉毛算什么!
咱们虽然成了太监,但是只要有朝一日成为王振、汪直一样的大人物,谁敢说咱们不是男人,县太爷见了都要跪下磕头!”
“对,俺也要当大官,俺要婶婶到时求着给我吃馒头,俺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俺要吃十个大白馒头!”
谷大用立下豪言壮志。
他一直对于婶婶嫌弃自己饭量大,把自己赶出家门很有意见。
冯保瞬间就笑破防了,魏庸也好笑,没想到权阉也有少年时,怕是再过二十年,任谁也想不到权倾天下的大太监谷大用当初的志向是大白馒头吃个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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