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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人诗词歌赋只习得一半,便落了个不了了之,大抵是天意弄人,不到及笄之年,母亲被毒酒赐死,我便被剥去华服金钗,然后赶去兰陵宫,七岁那年曾跟着教书先生习过一本书。
我还记得是《旧唐书.桓彦范传》,讲的是女帝武则天的亲侄武三思陷害桓彦范,流放瀼州,终身禁锢,而后武三思“乃遣周利贞矫制杀之,利贞至贵州,逢彦范,即缚曳竹槎上,肉尽,杖杀之。”
据说,这是一种极为惨烈的宫中酷刑。
杀人就像是民间杀猪,囚于木桶内,开水浇灌个不下六次。
直到把猪烫的皮开肉绽,再把猪按住泡在桶里,然后用铁刷子从头到尾刷洗一遍,刷洗,谓:刷肉。这个铁刷子毛刺又硬又长,刷过后,血肉模糊,后背挂满了一条一条的肉丝,像挂面一样,人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我年幼时听教书先生说起来只觉得唇冷齿寒。这样一个酷刑,常人哪里受得住,不消片刻还不得痛苦死去,这世间又怎么会有这样的酷刑?更何况,是在这极乐之地,在这皇城,天子脚下。
我放下书,一筹莫展,远望天下,问教书先生:这天下皇城真的是人们所追求的极乐之地吗?
教书先生只笑抚须,一派儒雅风流,摇头不答,只微笑告诉我,殿下悟性极高,终有一日会明白的。复而他又说,殿下生于帝王家,臣只希望你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明白。
我不明白,一直都没能明白,而现如今,却明白了。
可这份明白却是以至亲的性命为代价,原来,在这皇城里,我一直在失去或是等待失去的路上。
那大概是我凭生第一次忤逆父亲,以前我总怕自己在人前失态,或是做错什么让他不高兴,而现在,为了弄荷,却什么也不怕了。
我跌跌撞撞的奔上台阶扑到弄荷身下,像是一头笨拙的啄木鸟,深深地埋着头,一把抓住她的衣角,拼了命地想要将她从那几个宫人的手里夺回来,皇后在旁边怒斥,叫嚣着让宫人将我拉开。
这些素日欺负我欺负惯了的宫人,此刻却因为父亲在面前,从而变得畏手畏脚,佯装无奈,不敢拿我怎么样。
辩解是无用之功,所以,我再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反正也没有人会听的。
弄荷流着泪,她瘦弱的身体犹如在风雨中飘摇不定,得不到任何庇护,一如既往的总那样爱哭,纵使心中有无数句怨言,却在我面前什么也不说,半晌只释然般含着笑,摇头道:“殿下,放手吧,为了我,不值得。”
我咬牙,死死地搂住她的身子,致使宫人无法分开我们,像是在此刻融入她的血肉之躯,闭着眼执意不肯放手,将头埋到她瘦弱的身躯里,一如年幼,她和乳母是我受了委屈时,可以肆无忌惮的流泪,不用在人前伪装,我发现我早已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
我悲伧又绝望的搂着她瘦骨如柴的身体,双手颤抖着,终于扑通一声有力的双膝跪在她身前,压抑且凄厉的唤了一声:“阿姐,不要走。”
“不要走!”
“殿下。”弄荷浑身一震,扶着我的身体,双眸微颤,有些无措且震惊。
在片刻后,她笑了,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兰陵宫春日倦倦,那时我还年幼,我攥着一片梧桐叶,枕在她双膝间,似睡非睡的看着她替我缝补衣裳,不知怎的,我唤了她一声“阿姐”,她也是现在这幅表情,怔了好一会,笑着告诉我,她是母亲留给我的奴婢,殿下不可以这样叫。
我执意不肯,非要这样唤她,撒泼打滚又撒娇,不肯穿衣,于是她便无奈妥协了,然后告诉我,这声“阿姐”只能在心里唤。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要在心里唤,若是藏在心里,想听的人如何能听得见。
她却说,一个称呼罢了,想听的人,就算藏在心里,看着对方眼睛也能感受到那番心意,例如我在人前唤她弄荷,心里唤她阿姐,她也是能听见的。
无论何时,她都能听见。
此刻唤她一声阿姐,确实是我心中所想。
我怕现在不唤一声,此后黄泉碧落,便再无机会了。
我看见父亲不为所动的眼神,高高在上,充满威严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命令式的臣服:“来人,将孽女和这等卑劣宫女给我分开!”
我大惊,张惶无措的挥舞着双手:“不要,不要带走弄荷!不要带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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