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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清岑
星月之光放肆地流淌下来，嘲笑着漫天的黄叶。
杀第一个人时，心里尚有无名的愤怒和痛楚。杀了百十个人，便只剩单调机械的重复。
二十年来学过的招式剑法，我统统忘了。我甚至不再在意对面的人是谁，只是本能一般杀着来人，像是这把剑天生就是长在我身体上的一个器官。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耳边远远近近的嘈杂哀鸣都渐淡了。待到万籁俱寂时，东方的一轮初阳猛地跳出了山头。
我用剑支着身子，半跪在地上，喘息了很久。才缓缓回头看。
是一地尸身。有些尚未死透，还在剧烈地抖着。血味儿腥得发甜，混着这山上十里茉莉花香，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摇摇晃晃，半晌方立起身子。提剑久了，手不可自控地发着抖。
我苦笑着对自己说，周清岑，你平生不是最怕狼狈么。看看你现在。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在这个晨光熹微的清早，我感觉自己的听力不合常理的好，可听见衣衫上的血一滴一滴落着。不远处微风吹了吹地上的落叶，引得落叶一声呻吟。
拖着剑，向地牢大门走着，一步，两步……这段路不过百步，却觉透支了平生的力气。
抬起剑，用尽最后些微力气砍下去。铁锁应声而断，沉重的门倏忽倒地，一声巨响。
突然闯入的阳光，让黑寂惯了的地牢一时无所适从。细小的灰尘慌乱地浮游逃窜。待到视线熟悉了，我方看到牢台中央用铁链缚着的人。我抬不起剑，拖着它踉踉跄跄走过去，剑尖在石板的地面上划出凄厉的鸣叫。
我走到她面前。
她面色苍白，吊在铁环里的两只手已经破损不堪，血肉模糊。我喊她，
“小楼，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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