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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每个月的某个周日,我总是穿戴整齐,风尘仆仆地赶到W市(有时没买到硬座,甚至于在车上站十几个小时)。这一天,我们沉入无边的欢乐中,我的心又是欢呼、又是沸腾、又是颤栗;我兴奋的脸庞,宛如枫叶,被我内心熊熊燃烧的爱火映照的通红;我右手的中指和食指轻轻一勾,怀着无比的虔敬、无比的纯洁和无比的真诚,以及一种心灵上呻吟的尖叫感觉,将林羽翯的小手拉紧;我笨拙的嘴对着林羽翯,不停地说着“想死我了……我爱你”之类的甜蜜情话,同时又在她忸怩不安或者戏谑的答话中,享受着她脸上腾起的红云和妩媚的娇羞。我们在“私房菜”餐馆吃水煮鱼(林羽翯喜欢吃鱼),在电影院看电影,在咖啡店喝咖啡。我温柔的目光,仿佛灵魂上的喃喃倾诉,自始至终不离开她。我热烈的吻、我深情的拥抱,融化她所有的抱怨,所有的娇嗔和所有的愠怒。慢慢地,我感到林羽翯不仅美丽、单纯和善良,而且野蛮、霸道、反复无常。

有一些画面,刻印在脑海深处,每当我沉思默想,便走进一个神奇的影院,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记忆的画面在心头明亮夺目。我沉浸其中,或甜蜜、或感动、或忧伤。究其缘由,皆因我保持着记日记的习惯,自从遇到林羽翯以来,我们相爱的点点滴滴,我都工工整整,一笔一划地写在笔记本上。现在,我又不停敲打着键盘,将之前记录的部份内容,仔仔细细地输进电脑。

11月28日,电影散场后,林羽翯碰到一个熟稔的女孩,两人在影院门口攀谈起来。现场她并没有介绍我们认识,我注意到那女孩不时向我投来目光,似乎觉察我和林羽翯关系密切,神情上既想同我打招呼,仿佛又在询问我是谁。但每当那女孩朝我望过来时,林羽翯即脸颊绯红,语速加快,声音提高,将女孩的注意力拉过去。因为我不善跟女孩子交往,同时又没有被介绍认识的缘故,便悄悄走开。事后得知,那是她远房亲戚家的女儿。

我当时有些疑惑,既然碰见熟人,为何她不将我介绍给他们?又为何不把自己的幸福和亲友们一起分享?事后,我曾设身处地地站在她的角度,极力想还原当时情景,弄清她内心真实想法,但常常无功而返。然而带着热恋中情侣对另一半举动的特有敏感,我清楚地感觉到林羽翯对于我们的关系,有一种忧虑和不安,以及不愿公开的隐秘想法。这种感觉顿时传染给了我,隐隐唤起我内心深处那种依附在自卑之上的悲哀,让我觉得我们仿佛两个长途跋涉相依为命的人,本来行为可嘉,真情感人,在到达目的地的路上也有阳光大道可走,却偏偏攀山越岭,昼伏夜行,走羊肠小道似的。而且害怕见人,似乎一经发觉,就等于承认自己的行为不正当一样。

这种感觉,如同漆黑一团的夜色,它确切地告诉我,因为我自身的某种因素,我和林羽翯之间的关系,是不能被外人知晓和祝福的。

12月5日,我发现林羽翯的情绪低落起来,她变的焦虑、暴躁、好生气。她发起脾气来,瞳孔发亮,眼睛盯牢,面孔青灰,神经质似的手脚并用,甚至摔东西打人。动手时,她会直接一巴掌朝我拍来,恨恨地叫道:“不能对你温柔,就得拳打脚踢,否则你就蹬鼻子上脸。”

显然她心情和行为上的变化,让我胡思乱想,忐忑不安,我感觉自己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乖巧、驯服、惶恐,小心翼翼地瞧着她的脸色行事。在W市的大街上,她严禁我拉她的手,要我必须跟她保持距离,形若路人。我们不再去电影院看电影,不去咖啡馆喝咖啡,甚至不去人多的地方吃饭。当我提出异议时,她却心头火起,气红了脸,对我吼道:

“被别人发现,我怎么介绍你?别人问起你的情况,我怎么回答?就说你高中学历?没有正式工作?在外地打工?”

末了,她又气势汹汹,大声嚷道:

“和你在一起,我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偷偷摸摸,我受够啦!”

12月12日,我没有买到硬座票,在火车上站了一宿,当我风尘仆仆地赶到W市,狂喜地站在林羽翯面前,旅途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我又是笑,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她望着我,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突然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面颊出现一条纹路,起了皱的脸庞给人一种虚弱无力的感觉,她谈起她的忧郁,幽幽地说道:

“可能经常不见面吧,我对你还有些陌生感。”

见我闷闷不乐,少言寡语,她便来劝慰。她扬起脸,拿手摩挲我的头发,大眼睛猛地睁大了朝我望来,又黑又亮又睫毛弯弯,显出一种小女孩娇柔和顺从的神态,用一种坚定的声音说道:

“好啦,别不开心嘛。之前对你不满意时,我还比较犹豫,现在认定你了,内心反而踏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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