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夜闯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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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夜闯星台

夕阳穿透了绰绰约约的云层，将高大繁茂的树影投向地面。随着影子越拉越长，暮色渐浓。最后一道霞光消失，青都南部的两棵雾隐松伸出了它们的触手——等到藤网相连的那一刻，这座城市便如同大门锁闭，蚊蚁不进。

一匹骏马自城外的步道上飞驰而至，策马之人的银发与白衣向后飞扬，成为暮色中最夺目的一道身影。接近入口处，两个方向蜿蜒而来的藤枝即将相触，而马蹄狂疾，随着骑士的轻喝，骏马腾空而起，踏过藤蔓，闯入正在关闭的青都城中。

雾隐松上值守的羽人来不及阻拦，他身后跟随的几骑也近了，骑士们手举白花翎高呼：“太子驾到，还不速速打开藤网之门！”

但已经不需要了。雪吟殊奔驰在青都林间，顷刻便将雾松与藤网甩在身后。他仰头看向天空，暗蓝天幕上不见明月，目力可及的天空尽头，几团朦胧的多彩光华流转。

那些光芒浓烈绚烂，染尽天际，却丝毫不显浮华。因为那是代表着十二主星的光芒。它自位于神木园顶端的衍星台发出，可见十二星轨演算的最后准备阶段就要开始了。

雪吟殊策马奔向神木园，堪堪抵达的时候，他手中缰绳一松，背后白光漫涨，羽翼凝结，弃了马径直向衍星台飞去。

他要在十二星轨阵运转起来之前赶到那里。

他飞至衍星台外，几名自衍星台上飞下的羽人拦住了他。

几人中为首的是明月星辰使经无铭，他拦住雪吟殊道：“殿下，你不能过去！”

雪吟殊的身影微微一顿，凝停空中:“星辰使竟没有进入十二星轨之阵吗？”

“陛下已下旨，不许任何人踏上衍星台，直到七日之后推演结束。”经无铭不卑不亢道，“还请殿下先回。”

“不，我有要事面见陛下，让开。”雪吟殊说道。

“十二星轨的推演开始之后，陛下自会召见太子，殿下何必心急呢？”经无铭垂下双手，恳切地劝说。虽神木园超然于世，他与雪吟殊的身份不分尊卑，但他绝不愿在此时与雪吟殊起冲突。

“汤罗大人此刻也在上面，居于寰化主星之位，对吗？”雪吟殊目光看向经无铭身后的高台，忽然沉声，“退开！”

经无铭咬牙，却没有退后分毫：“我得陛下之命守卫在此，绝不会放一人过去。”

随着经无铭的话音，他率领的几名秘术师，向雪吟殊逼得更近了些。此时月光已浸染夜色，映得雪吟殊的面容清寂而淡漠。他冷冷道：“事关百姓生死、我朝海疆安定，经无铭，你可承担得起？”

经无铭心中一紧，不禁怀疑雪吟殊暗有所指。但不管雪吟殊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他不可能在此时退却。僵持着，一向沉稳的雪吟殊像是失去了耐心，羽翼扬起，手中剑出，向着经无铭冲了过来。

经无铭没想到太子会猝然发难，忙偏身躲闪。但雪吟殊的速度岂是他比得过的？剑光如影随形地逼了上来，竟似对经无铭毫不留情。经无铭无奈之下不再躲避，迎着雪吟殊发出了一道秘术。

经无铭擅长的岁正秘术不适合于对战。但他身为明月星辰使，秘术能力自也不弱，阔大而厚实的叶片瞬间就在他指间扬起，挡住了雪吟殊的剑势。可惜雪吟殊只是被阻住短短一瞬，调整姿态后根本无视这个阻碍，长剑对着经无铭大开大合，破开秘术叶片，长驱直入。

经无铭心头狂跳，他有一种错觉，仿佛太子有意要置他于死地。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双手推出，击向了雪吟殊。他手中以秘术凭空凝成的阔叶失去精神力的加持，仓促间飞快腐败，暗绿色的汁液沾了经无铭满手。他重重击中了雪吟殊，而雪吟殊的剑堪堪从他耳旁掠过，剑锋离他脖颈不到半寸，却没有挑断他一根发丝。

围在一旁的几名秘术师紧张地盯着二人。他们随时准备着出手，但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也不想与雪吟殊对敌。

经无铭看到雪吟殊的脸离自己很近，而他的剑主宰着自己的生死。自己虽然一掌击中了他，却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损伤。然后这张脸上露出了笑容，竟如春风般和煦。

“星辰使秘术惊人，”雪吟殊收剑，微笑道，“要不是你的岁正秘术攻击力不强，兴许我就受伤了。”

雪吟殊略略后退，离他几步之遥，还剑入鞘，整个人再无半分凌厉之意。经无铭有点尴尬，好像片刻前的生死相搏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但他没忘了自己的职责，他道：“殿下……”

这时衍星台上又下来一名羽人，向着他们高声道：“陛下宣太子衍星台觐见！”

经无铭心中无奈。尤其是看到雪吟殊一袭白衣上留下的自己脏兮兮的暗绿色掌印，心中更是歉意，苦笑道：“殿下没事吧？我失礼了。”

“忠于职守而已，何谈失礼？”

经无铭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抬手道：“殿下请。”

衍星台上，灯火辉煌。

不，那不是灯火，而是充沛的星辰力发出的光华。十二个镶嵌了各系星石的玉石基座高低不一地浮于空中，两两之间由细细的金属长杆相连，互为呼应。每个座位依着星辰规律缓缓转动，使这整个构造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星象仪。每个基座上都坐着一名对应星辰的秘术师。他们都是各地神木园的高阶术师，无一不代表九州该系秘术的最高水准。这些秘术大师如今将自己的精神力导入仪器之中，使用毕生所学小心地维持着十二星轨的运转，让法阵捕捉星辰力量的变化，自动演算星图变化。

这幅星辰图景最中央的，原本是太阳，但此刻是寰化星。其余十一星此时都拱拥着它。为了计算郁非星的轨迹，这处十二星轨法阵已经设立了很长时间，最后阶段的推演却一直没有成功。因为人的精神力还是太渺小了，这样浩大的星辰法阵，会反噬运行者。但如今不一样，当今九州最负盛名的寰化术师来到了这里，携带着平衡精神力的宝物。所有人都相信，在他的主导下，最后的推演一定能够成功。此刻，其他十一人都在等着他开启这一次的演算。

一旦法阵启动，十二日之内不可中止，直到算出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