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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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涅槃凤心里咯噔一下，吃惊地望着大夫说：“真的转为恶性了？”

大夫没有回答，他没必要重复自己说过的话，只是将手中的病理报告单放下，又去看灯光板上的CT片，转过身说：“需要做第二次手术。”

“为什么会这样？”涅槃凤还在为丈夫脑瘤的癌变深感不解。

大夫望着她，终于又耐心地解释说：“病人患的是少枝胶质细胞瘤，这种病初期多体现为良性，术后五至八年的生存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但是，这种胶质瘤一旦复发，大多会转为恶性。”

“手术危险吗？”涅槃凤眼角潮湿了，紧张地问。

“是的。本来这种脑瘤的手术成功率还是较高的。可是，”大夫指着灯光板上的片子说，“你看，这次复发还在原位置，这个位置太不好了，上次手术就导致了瘫痪，这次的风险更大。所以，是否进行手术，请家属慎重考虑。”

涅槃凤没了主意。她没敢告诉丈夫脑瘤已经恶化，只是说他近来头疼和癫痫加剧是因为脑瘤又长出一些，需要二次手术。回到家里后，她背着丈夫给徐耀明打了个电话，如实说了丈夫的病情，想向他讨个主意。徐耀明对医学也一窍不通，同样想不出办法。忽然，他想起了胡太原，胡太原是学医的，还当过市药监局长，向他咨询一下不是很好吗！于是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涅槃凤。涅槃凤也觉得不错，她早就听徐耀明说起过这个倒霉的老头，和他那段悲催的故事，对这个神秘人物十分好奇。两人觉得，电话询问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如到他家走一趟。

绑架案破案后，车子已经归还给徐耀明。这天上午，徐耀明拉着涅槃凤，买了点礼品，也没和主人打招呼，便去了胡太原家。带生人去徐耀明怕老头不高兴，所以决定先斩后奏，到那再说。果然，敲开房门时，胡太原像审贼似的把涅槃凤盯了一遛够。不过盯着盯着，目光的锐度便迅速递减，情绪也由恼怒和责怪，变成了审度和猜疑。来访虽然没打招呼，但毕竟是学生带来的客人，总得给点面子吧。再说了，一个这么养眼的中年女人，为何要拒之门外呢？胡太原紧张的面部神经终于纾缓下来，也不说话，只是把身子侧过来，让两人依次进入自己那个封闭的世界。

徐耀明进屋后便反客为主，请涅槃凤坐在沙发上，接着又去开窗通风，沏茶倒水。涅槃凤闯荡过江湖，既不会客气，更不会腼腆，落座后便不眨眼地盯着胡太原看，遇到对方不自然地回视，便莞尔一笑，继续看。她觉得这悲催老头长得还行，除了头发花白外表邋遢外，五官还算周正，满口牙齿又洁又齐，一看就知道很会保养。可是，这么好的福相，那么高的位置，竟因为几盘视频就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她替老头感到委屈，甚至都有点打抱不平的意思了。

徐耀明沏茶回来，见涅槃凤不眨眼地盯着老师，盯得人家挺尴尬，便提醒涅槃凤说：

“胡老师忙，你不是有事要问吗？”

“噢，”涅槃凤慌忙一笑，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这才将丈夫脑瘤复发转为癌症，需要二次手术的事说了一遍，忧虑地问，“胡老师，您是学医的，又见多识广。您说我丈夫这手术该不该做？”

胡太原是个诚实的人，低头想了想，便直率地说：“我建议不做。”

涅槃凤和徐耀明都有些惊讶，互相看了眼，又一齐把目光转向胡太原。

胡太原说，现在好些癌症病人，不是被吓死的，就是被治死的。不治，顺其自然，保持快乐的心态，反倒能减少痛苦，多活些时日。他说他的父亲患的是淋巴癌，晚期才发现，发现了就做手术，结果两三个月就痛苦地走了。如果不做手术，活个两三年都有可能。具体到涅槃凤的爱人，癌症不说，位置还不好，因此，他认为不做手术才是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