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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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徐耀明猛踩油门，沿着马路飞驰而去。他知道依维柯从小路拐上来，只能朝着这个方向走，所以跑不了多远。追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杆路灯的最亮处，发现了那辆同一车牌号的依维柯，于是降下速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边开。依维柯朝东开去，开了很长时间，竟开到了他们工厂所在的那条灯光暗淡的街面上。他们厂区和宿舍区都在这附近，徐耀明虽不住在这里，但由于过去做保卫工作，所以对这片街道很熟悉。依维柯在路旁一个亮着灯的门脸前停下来，徐耀明一看，这不是他们厂过去搞第三产业开的那个门市吗，怎么把车停这儿了？管他呢，见依维柯已经打开车门，他顾不得多想，赶紧把车停在对面的一片黑影里，溜出来，以车身为掩护，默默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几个农村妇女从依维柯上下来，和五爷一起，走进了门脸。不一会儿，五爷一个人出来了，开上车，照原路开了回去。徐耀明没搭理五爷，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搞清这些妇女在这儿干什么。他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从黑影里钻出来，走到马路对面，见门脸上竟挂着一块家政的牌子。心想，这么晚了，店铺恐怕早已经打烊了。但还是试着走上台阶，推了推门，门竟吱地一声打开了。进到门厅，便有个胖大老婆子警惕地盯着他，不冷不热地问：

“用人吗？”

徐耀明随便支应着，反问：“你们这儿晚上还营业呀？”

胖女人奇怪地望着他：“您是头一次来吧？这儿主要是晚上营业。”

“干吗晚上营业呀？”

“哟，”胖女人乐了，“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不是为了照顾你们这群老爷子！”

徐耀明没听明白，却不敢再问。抬起头，一边琢磨着胖女人的话，一边假装看服务台上面挂着的牌子。牌子上标着该店的服务项目：什么清洁工、住家保姆、小时工什么都有。

正看着，又一个老头推门进来，问：“我要的人来了吗？”

“来了。”胖女人努努嘴，老头便朝里边一间屋子走去。

徐耀明一见挺神秘，也跟了进去。

进到里间，徐耀明顿时愣住了。只见五爷送来的六个农村妇女围成一个半圆，坐在贴墙的一溜弧形沙发上，正偷眼观察着他和另外那个老头，一个个暗笑着，还互相嘀咕着什么。忽听卫生间传来一阵响亮的冲水声，跟着嗵地一下，一个中年男人踢开门，一边系着裤扣一边走出来，咧嘴一笑，幽默道：

“欢迎两位客人，本店的服务内容是，陪聊又陪床，陪短又陪长。整宿给六百，每小时两百，保证您心满意足，心花怒放。不过劝您还是悠着点，岁数不饶人，小心您那身子骨！”

几个农村妇女听了，哈哈哈一个劲傻乐。

那男人接着说：“两位别拘束啊，看中了哪位您就领走，出了门就是您二位的天地，我们可就一概不管了。”

徐耀明十分诧异，暗忖，这儿怎么成妓院了，还可以当面选人？只不过妓院都是年轻姑娘，这儿的女人却全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娘儿们。忽然想到，这些女人是五爷送来的，看来五爷还真是犯罪团伙的，那么莫愁女和五爷是不是同伙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说明这儿的买卖跟在茶楼酒肆诈骗一样，是同一伙歹徒的另一种作案手段，针对的都是城市退休的老年男人。不过这招更阴险，设置的是一个更具诱惑力的陷阱，以至于前来调查的徐耀明都对此感到饶有兴趣。正想看看那个老头挑选哪个女人，忽听外间门厅里叽叽喳喳地争吵起来，一个男人气愤地喊道：

“你们合伙坑人是不是！陪了两小时，给了她五百，结果人走了，发现我兜里的一千块也没了！这他妈不是抢劫吗！”

徐耀明觉得这声音太熟悉了，是谁呢？可是不容他继续想，思绪便被那个胖女人的声音打断。

“人是你自己挑的，而且出了门我们概不负责，这你都知道，还找我们干吗？”

“你们派的，当然找你们，我怀疑你们是合伙作案！”

两人越吵越激烈，声音也越来越高。突然，争吵声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盖住，随后便听见几个男人在吼：“干吗呢！谁在这捣乱！是不是找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