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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城门前,天已大亮。安国县城东西南方向共有三个城楼,每个城门楼都有一个瓮城,这样一来,实际上安国县共有六个城门。建筑瓮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守城的安全性,增加攻城的难度。每个城门都有专门负责开城门的门役。
父子二人进城后,按照李造事先说过的地址,径直奔向南关东大街,去找一家叫德盛堂的药店。秋谷成对城里很熟悉,从小到大,无论是赶集买卖,或者家里人生病取药,不知来过县城多少次了,安国县自古以来就是以药材交易闻名江湖,县城的药店自然也是多如牛毛,秋谷成来县城买过几次药,他买药常去的店是本县的全纪庄药店和通泰兴药店。这二家店在县城西门,他们爷俩这次是从南门进来,秋谷成对秋天泽说:你认识字,注意看下牌匾招牌,如果写着德盛堂,就是咱们要找的药店。听父亲这么一叮嘱,秋天泽心里很紧张,他生怕自己认的字不多,漏过德盛堂,不过他一想,别的字不认识,起码德盛堂这三个字他还是认得的。奔向南关的一路上,他还是留意一下哪家的药店门脸最气派。转完了南关转东关和西关,围着县城转了一圈,在秋天泽眼里,也过了不少的药店招牌,一些店面大的招牌他一开始还能记住一些,象什么:大有恒、同仁堂,世一堂、协盛仁、庆仁堂、隆顺榕、瑞芝堂、永盛和、永清和、同春堂、春和裕、永和正、永隆全、广生远、广庆和、德成公、亨吉泰、双义和、积盛和、杜盛兴、协盛全、东庆恒、五州庄、振茂庄、昌记庄、志诚信、新福兴、万盛魁、庆泰昌、瑞兴永、德兴成…..,各种招牌名号数不胜数,但就是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德盛堂这家药店。秋谷成心里有点发急,问:天泽,你是不是不认识那个招牌,咱们走漏了呀?
秋天泽说:不会的爹,别的字我不敢说,这三个字我绝对漏不了。要不咱问一下吧。
秋谷成只好又来到南关东大街,问一家药店里的伙计,知不知道德盛堂药店。一听是打听德盛堂,药店伙计说:德盛堂药店谁不知道啊。你往东走一百米路北那家就是,挂着牌子呢。
秋天泽听伙计一说,以为也是一家很大的药店,当找到挂着德盛堂牌子的药店时,秋天泽一看,实际上算不上特别气派,不如很多药店的门面显得富丽。终于找到了店址,他还是很高兴。他仔细看了一下牌匾上的三个字,对父亲说:爹,这就是德盛堂。
秋谷成听了儿子的话,秋谷成放下心来,经历了一番劳顿,也觉得如释重负。走进药店。里面有二个伙计迎过来招呼:请进请进,
秋谷成问:我找林掌柜,
正在擦柜台的一个中年人停下手说:我就是,您请坐。
秋谷成说:俺是明官店村的,李造给介绍过来的,要我们找你就行。
林掌柜笑了说:我知道,我知道,李东家说过了,说是你们今天要来。来,来,你请坐。
秋谷成把信递给他,说:不了,这就是我大儿子,叫秋天泽,李造兄弟说过,您干了一辈子药行,所以把孩子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林掌柜说:要说药行,我略知一、二,要说教子,我却无方呀。好在你这孩子一看就很机灵,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的。
秋谷成附合道:那是,那是,这孩子不懂事,以后全仗掌柜管教,凡有不规矩时,你尽管处置就行了。
林掌柜说:他来的正是时候,过几天就要赶上冬季庙会了,店里正缺人手,慢慢学吧。
又客气一番,秋谷成就把秋天泽留下,回家去了。
林掌柜告诉一个小伙计说:你帮天泽把行李安顿下,你们仨个住在一起吧。
秋天泽跟着这个伙计来到院里厢房,把被褥放到床上。又回到店里。林掌柜说:二虎子你先带着天泽,你大师兄和我有事会招呼你俩的。
大师兄性格内向,不喜欢多说话,只知闷头干活。而秋天泽跟二虎子性格相近,都是外向性格,岁数也相差不大,所以交流得多一些。没几天,二个人就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程度。在秋天泽眼里,师傅和二个师兄都是好人,他们对他很热情。
很快秋天泽也了解到,德盛堂就四个人,在安国县,这是一家很小的药店。林掌柜既是掌柜又是师傅,大师兄叫张守旺,21岁了,在店里干了五年时间,二师兄还不能算是伙计,严格地说是学徒,他在店里学了二年徒,秋天泽刚来,是最小的学徒。学徒起码三年,师傅认定后,才能升为伙计,当了伙计,每月就会挣一些薪水,秋天泽这三年只能管饭,是不挣工钱的。
二虎子家是西拍章村的,家里有三个姐姐,当秋天泽告诉二虎子说自己是明官店村的,二虎子问:咱们东家也是你们村的,你跟东家是亲戚吗?
秋天泽说:不是,我们家种着他家几亩地,家里太穷,我爹求他在城里找点事,只要管饭就行,他就把我介绍到这来了。这样俺家就少一张吃饭的嘴了。
秋天泽从到店第二天开始,二虎子以前的一些职责现在也就转移给了秋天泽。早晨,秋天泽要早早起来,去水井把水担回来。12岁的他,担二桶水已不显得太吃力了。
然后劈点柴火,做饭。
师傅起床后把尿罐放在门口,他就去倒尿罐。到了营业时间,他和二个师兄一道把店门打开,先把店里的地扫干净,再把窗上的板子卸下来。然后擦店里的物件。这些活干完后,如果客人不多,就开始加工药材,店里主要经营黄芪,在初入药行的秋天泽眼里,这些黄芪就象干树枝。二虎子取出药铡,把这些树枝,一根根切成薄片。
掌柜告诉他:以后要慢慢学会如何辩认这些药材和区别。首先要从外观上区分。形状、颜色、纹理,但仅凭这些是不够的,还要闻一闻气味,尝一尝味道。
说完这些,就让他跟二虎子切黄芪片。俩个人在店里切起来,街上的人很多,秋天泽说:师傅,街上人一天比一天多了。
师傅说:过几天就更多了,今天是十月初八,再有7天,就是咱们冬庙会的正期了。这几天正是外地客商陆续到来的时间。所以来客才会越来越多,到了那天,留下你们守旺师兄看店,我带你们二人一同去药王庙拜祖。天泽你去过药王庙会没有?
秋天泽很高兴,连连说:没有,我爹我娘只带我逛过俺村的集庙。
林掌柜说:咱们安国的庙会分春庙和冬庙。春庙是从农历4月28开始,连续5个月,不过后二个月,天热农活多,尤其关外客商农活都在夏季,所以他们大部分不能来,关外的客商不来,咱们县城的药材生意立减一半,到了冬庙,他们农活忙完了,药材也都采收了,专等冬庙来咱们这里交易了,所以,冬庙比春庙人眼瞅着要多很多。
二虎子插话说:师傅说过,来咱们县做药材生意的,全国各地哪个地方的人都有,号称十三帮。
林掌柜来了兴致,说:对,是十三帮,你给天泽说说,都是哪十三帮
二虎子说:第一帮是关东帮,就是东三省的,第二帮是京通卫帮,是北京、天津和通州的,其它还有古北口帮、西北口帮、陕西帮、山西帮、山东帮、宁波帮、彰德帮、怀帮、毫州帮、江西帮。
二虎子边说边数自己的手指头,他张开手按下了5个指头,又一个一个掰开了5个,数够10个后,他又逐次压手指,待他数完,才压下了二个,这样他才数了12个,他又数了一遍,也还是12个,他竭力想着第十三个帮的名字。
大师兄笑道:还有一个川帮呢,是不是呀?
二虎子赶紧说:对对对,是川帮。
林掌柜笑了嗔他:你这孩子毛糙的毛病,就是改不了。二虎子不好意思呵呵笑了。秋天泽问:师傅,为啥他们叫十三帮呀?
林掌柜说:虎子你说说,为啥叫十三帮
二虎子没有把握地说:因为他们是十三个,所以才叫十三帮。
林掌柜说:你这话等于没说,天泽实际上想问的不是几个,而是这个十三帮是怎么形成的,天泽,你是这个意思不是?
秋天泽说:是,我不明白他们为啥叫帮?
林掌柜说:一帮,就是一伙,他们是按地域划分的。比如刚才说的关东帮,就是东北的药商是一伙,他们结伙来,结伙走,他们的人多货多,这二年关东帮来的户少多了,以前能来四、五千户,现在只能来二千户,其它12个帮加起来也才2000户。你说他们东北帮大不大?听他们说,都是因为日本人占了他们里,影响了他们药材生意。而且现在土匪也比以前多。所以他们每次来都雇有镖队保护,怕土匪抢劫。镖资由商户们分摊。就连俄罗斯和朝鲜的商人也跟他们一起来。来时把他们那里的特产药带来在这里交易,比如他们带来的有人参、黄芪、龙胆草、木贼、黄柏、细辛、沙参、五味子、虎骨、木通、党参、防风等,带走的都是南方的药货,比如有川贝、川芎、当归、木香、白术、赤芍、元胡、浙贝、厚朴、桂皮、桂肉等,
其它帮性质跟他们一样,都是把他们本地的药带过来,把他们没有的药带回去。只有在咱们这里,才能互通有无,买到他们需要的药,你想啊,所有的药都集中到咱们这里,找任何药既省事又方便,价格也就很低,你们说对不对?
几个人都点点头。
听了师傅的介绍,秋天泽这几天留下心,没事向外观察,正象林掌柜说的,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来店里看货售货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南腔北调的,秋天泽有的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师傅却能听得懂。
几个人正说着话,有邻商进来说:林掌柜,你家里的又出去了,我看见往西关方向走了。
林掌柜脸一下失去笑容,对二虎子说:你去把你师娘弄回来,让天泽也跟你去吧,以后可能天泽去叫你师娘的次数要多起来了。
二虎子带着秋天泽朝西关方向一路小跑过去。很快他们撵上一个头发蓬乱、衣衫邋遢的妇女。她时而手舞足蹈。时而骂骂咧咧。
二虎子拦住她说:师娘,师娘,回去吧。
疯婆子想绕过去,二虎子拽住她胳膊沉下脸吓唬她:你不听话,师傅一会要来绑你
疯婆子只好返回来。林掌柜见他们回来对疯婆子说:你要再出去,我就把你拴起来了。疯婆子仍然嘀嘀咕咕,但听说要把她拴起来,还是害怕的。
晚上睡觉时,裘天泽忍不住问二虎子,师娘怎么是个疯子?
二虎子悄悄告诉秋天泽,师娘现在的疯病,是让儿子气疯的。接着他就向秋天泽讲述师娘成为疯婆子的原因。
这家药店原是林掌柜祖上的。传了有几代人了。前几年冬庙时,林掌柜购了一大批药材,由于量大,手头一时没有那么多现金,只好找商会担保,约定来年冬庙时还清。到了来年,东北的药商和西北的药商,拉过来四车黄芪原料,待到收完货付款时,林掌柜发现银票都没有了,四下一找才发现,他儿子不争气,跟城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领头的叫高建勋。他诱哄林公子吸上了烟瘾。此事一直瞒着林掌柜。等找到儿子一问,才知是儿子把家里的银票偷出去,吸了大烟。交不了款,客商不干,闹到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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