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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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傍晚，胡路路带着几个刑警，开着一辆七座福特，跟踪骑着红色摩托的阿强在城里绕来绕去，最后来到北郊一遛偏僻的排子房前。摩托车拐入了一个卧车开不进去的狭窄脏乱的甬路，一名警察悄悄从车上下来，紧紧尾随着阿强，进了一个破旧的院子，立即发出信息。胡路路迅速带人跟上来，蹲守在院门前，屏息听着门内的动静。

曲颖被绑架后，作为1205案的牵头人，胡路路挨了王队一顿剋。本来也是，徐耀明的家在歹徒光顾过后，已经被监控了，结果还是发生了绑架案。王队剋人虽然不动声色，却句句剜心，末了，还限定他三天之内，必须将人质解救出来。就在胡路路灰头土脸，心急如火的时候，突然接到涅槃凤的电话，说徐耀明传递来一个重要消息：据舞厅黑社会成员五爷供述，绑架者叫阿强，二十七八岁，南方人，是T市某肉联厂杀猪的。胡路路听后又惊又喜，喜的是，这是一条重要线索，绑架案终于破获有望了。惊的是，王队分析得还真对，看来这个徐耀明不但没杀人，还在帮助警方破案。不过这个人一边跟警方玩着猫鼠游戏，一边私自查案，纯属违法行为，这笔账早晚还是要算的。根据涅槃凤提供的信息，胡路路立即着手调查，将全市的肉联厂排查了一遍，发现被称作阿强的南方年轻人共有三人。警方将五爷抓捕归案，让他辨认照片，终于圈定了一个精瘦的矮个子，并立即采取了监控措施。天黑前，负责监视的外勤发现阿强骑着摩托出去了。于是，胡路路便带人一路跟踪，来到北郊这片排子房前。

或许是歹徒发现了情况，忽听院内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胡路路一挥手，警察们踹开院门，手持枪械，一齐冲进院子。只见一间敞着门的房屋里，曲颖嘴里塞着毛巾，被绑在椅子上，拼命挣扎着。一个歹徒已经跃上后窗，正准备逃跑。警察蹿上去，一把将他拽下来，戴上了铐子。再看曲颖，人们顿时愣住了，她的胸前竟然绑着一排粗大的雷管儿！惊愕间，人们谁也不敢挪步了，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眼前这情景，令人不禁想到了西方频发的恐袭事件，难道歹徒们把恐怖分子那套手段搬到这儿来了？情急中，胡路路厉声喝问那个被抓的歹徒：“这炸药怎么解下来？”

那歹徒低着头，一声不吭。

胡路路用枪抵住他的脑袋：“说！”

歹徒忙说：“那，那是假的。”

大伙又都把目光投在曲颖胸前。发现那雷管上面没有任何机关，连根连线都没有，曲颖也在毫无惧色地挣扎着。有人便走到跟前，试了试，竟轻而易举地把那排虚挂着的“雷管”取下来。警察们都松了口气，可再找阿强，满院子搜遍了也没找着，显然趁着大伙愣神，阿强已经从后窗外跑远了。胡路路有些懊丧，责怪自己没有经验，竟被歹徒轻易地给耍弄了。好在人质已经获救，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搀扶曲颖时，发现她疲惫不堪，还显得异常痛苦。一问才知道，曲颖的腰闪了，又被歹徒折腾了整整一天，现在她精疲力竭，已经实在支撑不住了。于是胡路路把曲颖直接送回了家。

过小年，老曲家全家团聚，可唯独曲颖一家人没到。小弟知道，昨天，曲慧夫妇俩被曲颖急火火地叫到家里去了，便当着大家面问曲慧，二姐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曲慧含糊其辞，吞吞吐吐的，到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大家便起了疑心，全都盯着曲慧，一定要让她说出实情。曲慧慌了。昨天在二姐家楼下，徐琪送她夫妇俩回家时一再请求小姨，千万别把她家的事儿说出去。曲慧满口答应下来。她理解徐琪的顾虑，俗话讲，家丑不可外扬，姐夫干的那事丢死人了，别说外扬，就是对家里人都难以启齿。所以面对小哥的盘问和众人的逼视，她一直三缄其口，默不作声。兄弟姐妹们指责她说：大家都是亲骨肉，遇见什么事都得商量着一块儿解决，三姐夫的事不就是个例子。你不说，出了事你能全兜着吗？

提起三姐夫的事，曲慧终于绷不住劲了。三姐夫过去在一家国有企业当经理，那时他家很富裕，三姐早就辞职在家，一边享着清福，一边帮助阿姨照顾打小残疾的儿子。可是前年，三姐夫突然因贪污受贿被查办，关进了监狱。家里的生活，一下子变得贫困不堪。为此，三姐辞退了阿姨，找了一份临时工作。下班回家，常常守着残疾的儿子，茶饭不思，独自落泪。过去好日子时，兄弟姐妹们没少沾光，现在三姐家遭了难，谁能不管呢？不用说，大伙便都主动伸出了援手。这个五千，那个一万，在生活上接济三姐；后又轮流陪着她去监狱探监，对三姐夫嘘寒问暖，送去吃穿用度。正是在大伙的帮助下，三姐一家才渡过了难关，摆脱了困境。当初三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大伙都帮忙解决了问题，如今二姐家出了事，为什么不能寻求大伙的帮助，甚至连说都不肯说呢？想到这儿，曲慧坐不住了，终于把徐耀明找小姐被敲诈，后来又裹进杀人案，连累得曲颖也被人绑了票的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听清了事情原委，大伙惊得目瞪口呆，大呼小叫地为曲颖担起心来，生怕她有个好歹。接着又把目标对准了徐耀明。想到二姑爷办的缺德事，曲家人都感到羞忿不已。有一阵子，饭桌上谁也不说话，一个个抿着嘴唇，斜着眼睛，盯着桌面发愣，眼神里流露出的愤恨情绪，把吵着要吃要喝的孩子们都吓得闭紧了嘴巴。

“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好人！”终于，大姐夫愤然发难。

“就是，”大姐跟着奚落，“都六十出头了，还干那种下三滥的事，真丢死人了！”

三姐和小妹没吱声，却是一脸的鄙夷。